诗人沈苇的散文集《书斋与旷野》,是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诗人散文丛书”第二季之一种。作为“诗人散文丛书”的继续,全书延续了丛书的特点,呈现出诗歌形态的散文表述。不仅如此,作者还将地域性的写作主题与散文是诗歌的延伸这一创作风格融入书中,给人以全新的阅读体验。
《书斋与旷野》一书分为上下两辑,上辑维度、下辑浪迹,将内容进行了不明言说的分割。维度一辑中的内容多与新疆、西域文化和诗歌创作相关,与书名中的“旷野”相呼应,无论是开篇的《尴尬的地域性》,还是《边地沉思录》,无不表现了作者一种类“少数民族”的特质,直接、厚重、深沉,描绘了一位行走在旷野之中、寻找西域痕迹的行者……对于西域的诗、西域的历史、西域的文化,作者在字里行间将他的热爱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而浪迹一辑,作者从“旷野”回归“书斋”,将关注点从西方回到家乡,《江南六镇》里南浔、乌镇、西塘、同里、周庄、甪直六镇的记忆;《女士们的西湖》里西湖才女的旧事;《丰子恺与缘缘堂》里缘缘堂的沉浮兴衰,和战争中的丰子恺……在这些追寻江南风致的文章里,作者好似性情大变,突然不再是那个直爽的西域大叔,一转身好似书香门第的公子,轻摇折扇给你讲述烟雨中的旧事,提笔勾画那一抹抹的水墨江南。迥异的风格和内容让人们被他的“两面性”所惊倒,不禁感叹为什么矛盾的个性在一人身上能如此淋漓地表现出来,且没有紊乱。
沈苇是浙江湖州人,大学毕业后进疆,正是这进入新疆的举动,让作者的文学创作和人生从此与西域产生不解之缘。二十多年的新疆生活让他的骨肉中生出了西域的雄浑与豪迈,然而那江南的韵致依然潜藏在心神之中,新疆与浙江,对于他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地方,赋予他西域与江南的迥异风格,两种风格的交织,造就了独特的他和独特的诗歌与文章。
沈苇曾说,“我的‘地域分裂症’是自找的、活该的,是江南与西域、潮湿与干旱之间的‘分裂’”。在他的诗歌和散文写作中,西域题材和江南题材都占了很大比重。《书斋与旷野》一书也是这样,存在明显的两面性。
作者在文中总是说西域而少说新疆,因为他“对新疆消失的部分更感兴趣”,认为“它能有效点燃我们的历史想象。楼兰、米兰、尼雅等都变成了沙漠中的废墟,成为梦境般的遗址,却令多少人魂牵梦绕啊”。作者对新疆的表达是站在整个西域的高度来看的,里面更多的是已经消失了的西域文化与文明;对于故乡浙江湖州庄稼村,以及南方的许多城市,他也总是上升到整个江南来回味,轻缓地描绘那烟雨晚舟的风情。
作者的写作地域性如此之强,好似刻意追求的。其实不然,作者认为地域性是立足点,但不应成为写作者的囚笼。“我突然厌倦了做地域性的二道贩子”,这是作者对自己的一个提醒。打破地域就是打破封闭意识,打破写作惯性。作者曾说,新疆文学既是中国文学的一部分,也是中亚、西亚文学的一部分。这种通过地域性表达来展示文学精髓的观点一直是他的追求。
作者不仅对写作认知有自己坚定的认识,对于诗歌和散文的认识也有自己的坚持。作者推崇布罗茨基,认为他的《小于一》是诗人散文的典范。布罗茨基认为“诗歌不必求之于散文”“散文应向诗歌学习语言的转换、语言的音准,以及情绪的高涨和警觉”。作者十分认同布罗茨基观点,认为散文是诗歌的延伸和拓展。“诗人散文,如果不是诗的延伸,不是诗人‘激情的自传’,不能有助于诗人使命感的形成,那么,最终将流于大众散文的平淡”。由此不难看出作者对于诗歌极致的热爱。表现在本书中,就是散文诗歌化的语言与情感表达,文字精炼而情感喷薄。这让作者的文字更加真挚动人。
正是源于此,可以说,《书斋与旷野》是作者诗歌的延伸,是他对自己诗歌创作道路两旁的风景用诗的语言作出的散文描绘。这种描绘还深深地反映着他西域与江南的两面性的烙印,极富诗性和个人色彩。相信通过本书大家可以看到一个形象更加丰满的诗人,一篇篇像诗一样富有韵律和情感的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