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宋朝

    每一幅画作的背后，可能都蕴藏着丰富的历史细节，如果这是一幅写实画，则更是如此。《风雅宋：看得见的大宋文明》正是一本用写实的宋朝画作，辅以笔记小说、文物和其他文献来讲述宋朝的书。在书中，作者吴钩从日常、雅趣、社会、城市、商业和礼仪等六个方面为我们讲述宋朝、还原宋朝，使我们不仅可以“看见”距今一千多年前宋朝人的生活及其社会气象，更可以了解这个“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的时代背后独绝的精神风貌。

    《风雅宋：看得见的大宋文明》让我们见识了距今千年的宋朝的样子，使我们可以以一种静态的观察，欣然领略到历史的灵动。

    宋朝人热爱生活，善于从身边的事物中发现美好，享受美好。他们喜爱小动物，把猫儿唤作“粉鼻”“雪儿”，把猫和狗作为“爱之甚”的宠物来饲养。多幅宋画告诉我们，宋朝人喜欢垂钓，或于舟上，或于岸边，手持钓竿，“意不在鱼”，只为“钓出千秋万古心”。出现在宋画中的花儿又提示我们，宋朝人喜欢花，他们以插花为尚，把牡丹、寒梅等鲜花插进瓶中，在居所中营造出优雅的气氛。到了春天，他们会举办盛大的花朝节，不分男女，无论贵贱，“戴花饮酒相乐”。多幅宋画里，还有画师给人作画的场景——这个朝代的文人雅士流行画肖像画。他们要么请人给自己画像，要么大笔一挥来张自画成像，画完之后，他们还要在上面作诗题字，名曰“自赞”。述尽苏轼一生的“试问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正是来自于他的《自题金山画像》中。

    宋朝人专情于雅致的审美和体验。频频出现在宋画里的香炉告诉我们，这个朝代的人们喜欢焚香，并善从制香和焚香的过程中收获乐趣。他们说：“炉烟方袅，草木自馨。人间清旷之乐，不过于此。”出现在宋画里的各式家具，又让我们见识到这个朝代雅致的审美风格——匠人们打造的家具，摈弃了花哨的装饰，追求功能上的舒适和造型上的雅致，并深刻影响了其后明朝家具的审美——明式家具因续其造型的典雅，“才可以跨越地域和文化背景的差异而享有世界性的声誉”。

    《风雅宋：看得见的大宋文明》在还原宋朝的同时，又为我们解读了宋朝。宋朝的社会风貌在书中被勾连、被丰富，逐渐变得立体起来，这个时代的精神风貌，也在生动鲜活的细节之处愈加彰显。

    敦煌的出土文书告诉我们，宋朝夫妻即使离婚，也会互道珍重、互相祝福：“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丈夫对妻子说：“伏愿郎娘子千秋万岁，布施欢喜。”妻子则对丈夫说：“任娶贤失，同牢延不死之龙。”这种不失雅量的分手，让我们“看见”宋朝推崇教养、讲究礼仪的社会风气和开放包容、平等互爱的价值观念。而传世的《清明上河图》，则更是一幅可以多角度深入解读宋朝历史的蓝本。从画中商户们林立的招牌中，我们可以辨析出初露头角的现代商业气息——商户们用诸如“香醪”“刘家上色沉檀拣香”等广告语为自己招揽生意，与现代商家的营销手法毫无二致。画中那些被后人反复咂摸、玩味的细节，既直观诉说着宋朝商品经济的繁荣，更让人们窥见繁荣经济带来的近现代思维在民众生活中萌发的端倪。

    《风雅宋：看得见的大宋文明》在让我们“看见”宋朝的同时，更将先人的光荣与梦想叙述无遗。细读这本书，使我们在与历史的每一次深情对望中，对峥嵘历史多一分敬仰，对续写荣光多一分笃定。

    出土的宋朝灯具以及宋画中的灯具告诉我们，宋朝人完成了一场人类照明史上的变革，他们已经掌握了用白蜡制造蜡烛的方法。这些蜡烛不仅在照明亮度上胜于之前的油灯，而且燃烧时间更长，极大丰富了人们的“夜生活”，甚至推动了宋朝经济的发展——当时东京最繁华的酒楼樊楼，在夜晚常现“珠帘绣额，灯烛晃耀”的胜景。而今回望，这种看似忽微的创造，何尝不是今天我们困则思变该有的精神？ 出现在《西湖清趣图》中的望火楼和《梦梁录》里的记载告诉我们，宋朝的城市中已经出现了专业的消防队——潜火队。这支队伍虽然装备极简，但训练有素，以望火楼发出的敲锣声作为火情警报，并以白天摇旗、夜晚摇灯作为火灾区域的辨识信号。原来，他们早已将自己的城区分区并给它们编上号码，望火楼上摇动的旗帜数目或是燃亮的灯笼数目，就代表着让潜火队员速速到达的区域编号。即便是在消防警报系统精准快捷的今时，这种对灾情警报的管理仍然堪称先进。

    出现在《清明上河图》中的各式船只，或载人、或运货，熙攘往来。解读这些船只背后的玄机，是宋朝发达和繁华的水路运输。而打捞出水的、迄今为止年代最早、船体最大的南宋远洋贸易货船“南海一号”、泉州后渚港出土的南宋海船，以及史料中记载的“康济号”和“通济号”神舟又向我们表明，宋朝人造出的航海船舶无论是在装载量上，还是排水量上都相当惊人。正是凭借精湛的造船技术和先进的航海巨船、指南针等航海设备，以及发展海上贸易的商业萌芽，宋朝商人开启了中国人海洋航行和海上贸易时代，铸就了历史的辉煌。

    读历史，知兴替。尽管宋朝在很多方面未必尽如人意，但这个时代在文化、科技、经济等方面取得的成就，依然值得尊重和追寻。从这个意义上讲，《风雅宋：看得见的大宋文明》不仅多角度还原了宋朝，更解读了它的时代风貌，成为我们表达尊重之情、开启追寻之旅仰赖的载体，成为我们全面深刻“看见”过去的自己所照的镜子。这样的“看见”，既让我们知晓了来时所有，更让我们获得了向前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