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失窃七十七年，塞利纳六千页文稿重现人间

    法国大出版商加利马尔社正在抓紧筹备，以期早日出版已故大作家路易-费迪南·塞利纳（Louis-Ferdinand    Céline，1894-1961）的失窃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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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批手稿约有六千页，于解放期间失窃，此后长期下落不明，十五年前落入《解放报》记者手中，直到今年，其下落才为世人所知。

    1944年8月25日，戴高乐将军在巴黎市政厅前庆祝首都解放时，抵抗力量法国内地军的一部分长官正在开会，拟出法奸名单，然后下令抄家。名单上有塞利纳，但他在十八区吉拉尔东街的公寓已经没有人了。几个星期前，作家夫妇就已经携家猫贝贝尔逃离了法国。

    抄家者并没有空手而归。有人乘乱偷走了大批手稿，其中包括六百页的全本《沙场》（Casse-pipe）、一千页的全本《死缓》（Mortàcrédit），以及一部从未出版过的小说《伦敦》（Lon⁃dres），外加其他许多文档。

    塞利纳夫妇出逃后，先到德国境内的锡格马林根，维希法国在这里的古堡内建立了流亡政府，未几，再逃。

    1945年12月，塞利纳在丹麦被捕，后转入医院监护，1947年在丹麦共产党报刊的呼吁下获释。巴黎法院1950年缺席判处他入狱一年（以丹麦监禁时间

    抵消），罚款五万法郎。第二年4月，军事法庭以他参加一战有功为由，宣布赦免塞利纳。7月，两公婆和贝贝尔从丹麦结束流亡生活回国，购入默东私宅，重新安家。

    塞利纳以德图什博士之名挂牌行医，妻子则开班教授舞蹈，但失窃手稿从未寻获。

    作家晚年不断在信件和小说中谴责抄家和偷盗行为，直到1961年去世。

    他的舞蹈家妻子吕塞特·德图什（1912-2019）继续顽强地活在世上。她的长寿延缓了失窃手稿的公开。

    德图什夫人卖屋还债、度过一百零六岁生日并以一百零七岁嵩寿去世时，中华读书报曾三次刊文报道。

    穷困潦倒的寡妇死于2019年11月8日。几个月后，前《解放报》记者让-皮埃尔·蒂博达出现在律师办公室，咨询怎样处理塞利纳的失窃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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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前，《解放报》的一位读者打来电话，说他有些文件想交给我。”蒂博达日前告诉法国《世界报》，“那是路易-费迪南·塞利纳的手稿。他给我的条件是，这些作品在吕塞特·德图什去世前不能公开，因为他是左派，不想让作家的寡妇发财。”

    法国内地军属于德国占领后期的抵抗运动，《解放报》一度

    是左派大报。因此，蒂博达的说法在逻辑上是成立的。

    德图什夫人在一百零六岁时卖掉了夫妇二人在巴黎郊区的默东老宅，筹钱还债。

    她积欠了税款和三位护工的工资，同时，在历史学家和犹太人团体的压力下，加利马尔社中止了重印塞利纳三部反犹作品的计划，即使标明供批判用也不行。

    同样出于反犹主义的历史污点，多家机构拒绝接收默东老宅。因此，这里也没有开辟成塞利纳博物馆的希望。

    蒂博达拿到手稿后，又等了十几年，德图什夫人才离开人世。

    但手稿成了烫手山芋。他和律师商议后，决定联系塞利纳遗产的两位合法继承人：德图什夫人八十九岁的律师和塞利纳的传记作者弗朗索瓦·吉博，以及德图什夫人六十九岁的舞蹈学生韦罗妮克·肖万。

    吉博和肖万非常愤怒。今年年初，他们以窝赃为由，将蒂博达诉入公堂。

    巴黎检察官办公室2月17日对此立案调查，蒂博达随即将手稿交给了警方。

    他坚称自己无辜，说他从未以此谋利分毫，并一直准备交出手稿。

    今年3月，经法国国家图书

    馆手稿部主任伊莎贝尔·勒马纳·德谢尔蒙鉴定，手稿为真迹，随即交给了吉博和肖万。

    他们计划把《死缓》捐给法国图，以与二十年前入藏该馆的另一部塞利纳名作《茫茫黑夜漫游》完璧。

    法国政府有可能宣布全部手稿为国宝，以免它们流入海外藏家之手。

    加利马尔社社长安托万·加利马尔已在上个月宣布，他与德图什夫人签有合约，由该社优先“出版今后所有未发表的〔塞利纳〕作品”。

    两位继承人有望在本月与加利马尔社会晤并展开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