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旅行,不但要去英格兰,还该去苏格兰看看,在历史、语言、文化、风土人情及性格气质方面,两者还是有一定差异的。英格兰位于大不列颠岛南部,苏格兰则位于该岛北部,英格兰的北部与苏格兰的南部接壤。英格兰语就是一般所谓的英语,由古代盎格鲁撒克逊语演化而来,属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的一支;而苏格兰语则更深受古代凯尔特语言文化的浸染,主要由凯尔特系统古远的斯科特人及皮克特人的语言因素混融而成,近代以来又曾受英语和盖尔语(居处苏格兰西部、北部的凯尔特少数民族的语言)影响——只是其语音有所不同,他们讲的是英语的苏格兰方言。现今作为联合王国国旗的米字旗,其实主要由英格兰、苏格兰和北爱尔兰三面旗帜的某些要素合成。尤其是英格兰的白底红十字旗和苏格兰的蓝底交叉十字旗,构成了英国国旗的主框架。
那次游览英国,恰逢人间四月天,却着实不比江南的和煦阳春,时有彤云密蔽,时又添点绵绵雨丝,不乏凉意,倒更像甩给你典型的英式矜持和冷脸。或如有人形容的那样,一张阴晴不定的“娃娃脸”,说变就变。我们去苏格兰,是由北爱尔兰经水路过去的。出贝尔法斯特港,搭乘滚装渡轮,穿越北海峡。经两个多小时航程,遂抵苏格兰一侧的凯恩莱恩,当晚则至格拉斯哥住下。
说起苏格兰,不免联想到那里出产并遍布全球的威士忌。其实除此杯中物外,苏格兰历史文化方面可看可品的还不少。我们在苏格兰主要游览的就是格拉斯哥和爱丁堡两城,格拉斯哥不但是苏格兰人口最多、最大的城市,而且也是工业革命的发祥地之一,是最为著名的制造业中心和城市化代表。但今天看来,城市外观已显得有些陈旧,蒙上了一层历史的沧桑感。下榻处周边有不少老建筑,多建于17—19世纪。民宅、商场、仓库,老旧的烟囱、窗棂、墙饰,红色的商铺门脸、邮筒和电话亭,置身其中,仿佛蘧然返回到那个时代。
清晨,城市尚未及全然苏醒,街上几乎空无一人,我们已出门瞎转悠了。听听这个老城轻微的鼾声,感受一下她的脉动节律,也是好的。散步时,偶见几个街头小广场中高高屹立着的钟塔楼,类似于上海普陀区街头遗留的近代所建大自鸣钟。刚进入工业化时代的人们也许需要准确的公用报时工具,毕竟钟表的普及还是颇晚近的事。格拉斯哥保留下来的老城令我印象深刻,不过作为工业重镇,二战期间不免曾罹遭德军猛烈轰炸,有些地方破坏严重,也是事实。
英国人对历史的珍视,惹人慨叹,比如市中心的乔治广场,就是纪念城市历史和名人之处。格拉斯哥最早大概在6世纪时已初具城市雏形,后被称为Gleschu或Glasgu,城市名再逐渐演变为Glasgow。她是苏格兰一系列重大事件的发生地。乔治广场一侧为市政厅大楼,原本可入内参观,但那日恰逢有市民报备拟举行游行,有关方面派了三五名警察预先到市政厅值岗,市政厅也就不能参观了。市政厅前建有该市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阵亡的将士纪念碑,以怀悼为国捐躯者。碑文以外,碑座上还镌刻着一柄熠熠生辉的十字剑架,寓意不外乎为捍卫公义、宗教而战。广场上的历史人物雕像很多,除19世纪在位的维多利亚女王及其夫婿阿尔伯特亲王之外,还有曾任首相的罗伯特·皮尔、威廉·格拉德斯通,蒸汽机发明者詹姆斯·瓦特,苏格兰化学家托马斯·格雷姆,作家沃尔特·司各特,等等。一个城市涌现过如许的优秀儿女,他们的业绩将被永久地铭记,世上还有比之更荣耀的么?
细雨迷蒙,格拉斯哥的地面一片湿润,绿意盎然,春色更浓了。格拉斯哥大教堂的哥特式建筑风格一目了然:宽大的正立面,占建筑正立面一半空间的花窗——由此或可领略英国宗教建筑别具一格的飞扬风采。大教堂的庭院里,立有著名苏格兰传教士戴维·利文斯敦的塑像,这位探险南部非洲的先驱者,曾穿越卡拉哈里沙漠,考察赞比西河、尼亚萨湖、坦噶尼喀湖,并成为第一位发现维多利亚大瀑布的欧洲人,近代的地理学知识也因此而获得扩充。
雨渐止息,离别格拉斯哥,奔向爱丁堡时,则完全变为晴日当空。爱丁堡(Edinburgh)的出名,首先在于她是苏格兰首府,历史上做过苏格兰王国之都,现今则是英国王室的北方行宫所在。早在中世纪,此地即有一座不列颠人建于陡峭山崖上、取名爱丁(Eidin,后简化成Edin)的城堡。亦说其名源于七国时代诺森布里亚国王爱德文(Edwin),据说在他当政期间曾将国土朝北扩张至此。
爱丁堡城堡是该城的制高点,大老远就能望见挺拔高耸的城堡墙垣,它的位置和砖石结构使之固若金汤。站在开阔的城碟处,城市全景可尽收眼底,向东即可览北海的福斯湾。爱丁堡城堡有圆形瓮城,便于防御;城垣上凿有炮口,安置着铁铸大炮,顺炮筒望去,自上往下炮击,似乎也是颇占优势的。城堡的钟楼耸峙,既有报时功能,又可瞭望、悬旗,大约在城堡被围时也可由此对外观察联络。城堡内有12世纪前期始建的圣玛格丽特礼拜堂,据说这是此间最古老的建筑。城堡内还存留着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生下后来的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英格兰称詹姆斯一世)之处,即“玛丽女王的房间”。还有近年始得归还的苏格兰王继位加冕的传统象征物“命运之石”(通常称“斯昆石”),该石曾引发过苏格兰和英格兰之间数百年的争端。
爱丁堡城堡山下,建筑栉比,有一条东西向直街,称为“皇家一英里大道”。在街上一个热闹路口坐落着圣贾尔斯大教堂,那日恰逢有婚礼庆典,未对外开放。不远处有皇家图书馆、皇家博物馆、爱丁堡大学。隔街又见诺克斯宅邸,这是苏格兰历史上宗教改革运动重要代表人物约翰·诺克斯的住处。圣贾尔斯大教堂正门前,矗立着诺克斯的青铜塑像,象征着苏格兰的新教运动正是由此推动起来的。爱丁堡街头的名人塑像,还有18世纪著名的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他以著有《国富论》一书而驰名,对当时英国经济政策的形成有过一定影响。但他在苏格兰老家却似乎并不受人待见,有人在他青铜塑像的头上扣了顶交通隔离墩的塑料柱当帽子。
在苏格兰,不但可随处观景,也可不时听到悦耳的苏格兰风笛的旋律。在皇家一英里大道漫步时,我们就相继遇到了两位正在演奏的风笛手,他们都穿着特殊搭配的上装和花呢格子绒布裙,双腿上穿着长筒线袜或皮鞋套。演奏乐声悠扬,如诉如泣,令人心动。或许唯有此时,你才会对自己身处苏格兰确信不疑。
向东渐行,穿过爱丁堡闹市,我们又游览了位于近郊的英王室在苏格兰的行宫荷里路德宫(圣十字架宫)。建筑不高,过廊仅二层,塔楼高四层,宫墙饰有皇家徽记独角兽。入宫可依次参观各厅室,听取导览器的介绍。但也许因为目前仍在供王室使用,荷里路德宫对游人拍照有所限制。宫廷的修道院屋顶已坍圮,呈废墟状,但立柱与墙体尚存。从文物保护的角度看,这种尽力维持原来状貌的理念,确实还是比较合理的。然后,我们又去参观了苏格兰议会大厦。该建筑采用了舰船龙骨结构和不锈钢屋顶,大厅议员席布局以扇形展开,全采用木桌椅,系一现代建筑理念的代表。该建筑是新世纪之初告竣。由此可见,新与旧在这里可以得到高度统一,爱丁堡是尊重和维护传统的,也是擅长和习于创新的。
此刻所见的苏格兰春回大地,青葱一片,北海上吹来的劲风,已少了一丝寒意。田野上撞入眼帘的不是庄稼,而是慢条斯理地啃食着嫩草的牛羊群。我不禁联想起了在澳大利亚、新西兰的所见,他们的先人们,特别是来自苏格兰的先人们,不正是把当年故土的生活方式带了出来,传承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