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法国的巴士底日,马克龙政府购入了萨德侯爵留下的国宝,为国庆献礼。
1
法国文化部7月9日宣布,已成功向企业家募资四百五十五万欧元,约合人民币三千五百万元,从而使侯爵的手稿《所多玛一百二十日》永远留在了祖国。
萨德侯爵是法国革命时期的政治家、哲学家和世界上最有争议的作家之一。
1785年,《所多玛一百二十日》诞生于巴士底狱。由于书写材料缺乏,加之担心遭到没收,侯爵在一张十二米长、十一点三厘米宽的羊皮纸卷上,用三十七天完成了创作,并称之为“我们的世界开始以来所讲述的最为道德败坏的故事”。
四年后的7月15日,革命群众攻破巴士底狱。混乱中,纸卷不知所终。侯爵后来自述,爱稿的遗失让他不禁落下了“血泪”(larmes de sang)。
纸卷并未被毁,而是在暴动前就被革命者阿尔努·德圣-马克西曼藏在了安全地点,日后为维尔纳夫-特朗侯爵购得,秘藏三代后,其后人于十九世纪末将它卖给了德国精神病医生伊万·布洛赫。1904年,《所多玛一百二十日》以科学参考的名义在德国首次出版。
1929年,萨德侯爵的直系后裔玛丽-洛尔·德·诺瓦耶买入纸卷。1982年,玛丽-洛尔和夏尔·德·诺瓦耶夫妇的女儿娜塔莉将它交给了一位出版商朋友让·格鲁埃,但后者以三十万法郎的价格,把手稿卖给了瑞士色情物品收藏家热拉尔·诺尔德曼。
诺瓦耶家以被盗和走私在法国提诉,1990年获胜,判决手稿归还。但1998年,瑞士一家法院以诚信交易、不属购买赃物为由,推翻了法国法庭的判决,裁定诺瓦耶家族无权索回手稿。
最终,致力于珍稀稿本收藏
的巴黎阿里斯托菲尔公司总裁热拉尔·莱里捷付出七百万欧元,从热拉尔·诺尔德曼的儿子塞尔日手中买下侯爵的纸卷,带回法国,并在他私人拥有的书信与手稿博物馆公开展出。
2
没过多久,莱里捷的公司便因欺诈接受了调查。法国政府抓住该公司清算的机会,先宣布手稿为“国宝”,再发动企业家捐款。
投资银行家埃马纽埃尔·布萨尔一人捐出了全部款项,条件是将手稿存放在巴黎的军火库图书馆。1964年之前,他祖父曾在那里担任馆长。
法国文化部说,2022年将召开专题研讨会,众多专家和知识分子在品鉴手稿的同时,还将“探讨萨德的形象、对其作品几个世纪以来的接受和今日的阅读”。
《所多玛一百二十日》描写了四大恶少在城堡内摧残众多受害者的故事。
文化部表示,这是“真正的纪念碑,是关于批判和想象、亵渎和成就经典的首要文本,已经深深地影响了很多作家”。
但已故的激进女权主义者安德丽娅·德沃金(1946-2005)斥责该书为“邪恶春宫”,并将萨德称作“厌女症的化身”。
法新社则说,萨德是饱受迫害的自由主义者,在监狱里度过了多半生。直到二十世纪,他对文学的贡献才获得承认。学术界逐渐透过他放荡和残忍的作品,去理解他的哲学,由此认为,《所多玛一百二十日》“既贯穿了邪恶的诱惑和对他人痛苦的享受,也充满了对权力、臣服、美学、道德和暴力的思考”。
3
1800年,萨德侯爵在其短篇小说集《情罪》的序言中对自己的创作动机做了阐述:
“小说有何用? 伪君子们,心理变态者们,只有你们才会提出如
此可笑的质疑。小说是用来为你们画像的。你们自以为是,狂傲之至,想要躲避勾画你们嘴脸的画笔,因为你们害怕后果不堪设想。小说可说是百年风习的写照,所以,对于那些有心要认识人之其为‘人’的哲人来说,它如同历史一般不可或缺。历史的笔录只呈现人的外表……小说的笔触则相反,它从人的内部抓住人……在人摘下假面具的那一时刻,小说抓住了人的真面相,这样画出来的素描要更有意义得多,也更为栩栩如生,这就是小说之用。”
(柳鸣九译文)
依靠其他几位乐善者的捐资,法国政府此番还一并购入了另外三件国宝:超现实主义诗人安德烈·布勒东(1896-1966)所著《可溶解的鱼》《超现实主义宣言》和《超现实主义第二宣言》的手稿。它们将和同一位作者的《娜佳》与《磁场》一起,入藏法国国家图书馆。
1814年12月4日,萨德侯爵死于沙朗东精神病院,享寿七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