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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1年06月23日 星期三

    芥川龙之介与日本近现代文学

    魏大海 《 中华读书报 》( 2021年06月23日   11 版)

        “芥川文集”(《罗生门》《点鬼簿》《大川之水》《人品与作品》),魏大海主编,魏大海等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21年3月第一版,305.00元(全套)

        芥川龙之介发展了日本的短篇小说文学类型,借鉴、吸纳了西方现代小说的结构样式,打破了“私小说”单一、消极的写实性创作模式,强化了日本现代小说的虚构性。

        芥川龙之介(1892—1927),堪谓日本近、现代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作家,生于东京,本姓新原,号“柳川隆之介”“澄江堂主人”“寿陵余子”,俳号“我鬼”。出生九个月后,其母精神失常,旋被送至舅父家做养子。芥川家为旧式士族家庭,特殊的氛围对龙之介日后的生命历程和文学生涯皆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芥川中小学时代阅读的书目包括江户文学、《西游记》《水浒传》,以及泉镜花、幸田露伴、夏目漱石、森鸥外等近代日本文学巨匠的作品。1913年,芥川考入东京帝国大学英文科;1916年同丰岛与志雄、久米正雄、菊池宽等两次复刊《新思潮》,促进了文学新潮流或新思潮的传播。随后发表的短篇小说名作《罗生门》(1915)、《鼻子》(1916)、《山药粥》(1916)等,确立了其新进作家的地位。1917年至1923年,先后出版了六部短篇小说集,题名分别为《罗生门》《烟草与魔鬼》《傀儡师》《影灯笼》《夜来花》《春服》。

        芥川的文学创作始自历史小说,后转向明治时期的文明开化题材,最后则是现实题材的小说。1927年7月24日,芥川出于健康问题、思想压力等多重原因,在自家寓所服安眠药自杀,时年三十五岁。

        一般认为,“芥川的自杀”亦与当时日本的社会文化状况相关。在当时的日本文坛,无产阶级文学迅速兴起,追求“艺术至上”的芥川感受到时代的强烈躁动与不安(“恍惚的不安”),神经过度敏感的芥川也在怀疑自己小说的艺术价值。文友菊池宽、久米正雄逃向了通俗小说领地,芥川却苦于无法效仿。他曾这样表述了自己心中的苦闷:“我所期望的是不论无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都不应失去精神的自由。”

        无可置疑,芥川是20世纪初日本“新思潮派”最重要的作家,集新现实主义、新理智派和新技巧派文学特征于一身,代表了当时日本文学的最高成就。此外,他发展了日本的短篇小说文学类型,借鉴、吸纳了西方现代小说的结构样式,打破了“私小说”单一、消极的写实性创作模式,强化了日本现代小说的虚构性。芥川在现代日本文学中确立起独特的创作方法和文学地位。另外在20世纪以来的日本文坛,其影响力不仅体现在“芥川文学”本身特异的文学价值上,也体现在“芥川之死”包含的文学史分期的象征意义上(日本现代文学起始之象征)。“芥川之死”对当时的日本社会和日本文坛,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有人谓之为“北村透谷第二”。

        此外,日后确立并延续至今的“芥川文学奖”,也长期发挥着日本纯文学奖掖和推动的重要作用。“芥川奖”是日本现代和当代文坛最具影响力的纯文学大奖。

        芥川最为重要的文学成就在于小说。从形式上看,芥川擅长的是类似于江户、明治时期历史小说的特殊类型。早期名作《鼻子》刊于《新思潮》,获夏目漱石高度赞赏。《鼻子》的特征在于以现代小说的创作方法,将日本古典《今昔物语》第二十八卷中的特定故事及《宇治拾遗物语》中一段相似的故事,以简素的语言实现了再创作。短篇名作《罗生门》亦为同样类型的历史小说,出处同样是《今昔物语》。据日本文学史论家西乡信纲的说法,《今昔物语》原本的相关描述朴素而简单,显现为一种没有思想性虚饰的原色调,芥川却给那般“存在”增添了人类的“认识”与“逻辑”。芥川的历史小说通过生动的故事性虚构,探究了相对抽象的观念问题。《罗生门》《鼻子》姑且不论,让我们来看看另一部历史小说代表作——《地狱变》实现了怎样的转换。

        《地狱变》的模板正是前述的《宇治拾遗物语》,在环环相扣的精湛描写中,展现了惊心动魄的哲理性或理念性艺术画面,或通过一种极端化的图景展示了权力与艺术的对垒。《地狱变》也被称作芥川龙之介“艺术至上主义”的一个宣言。芥川类似的历史小说名作尚有《枯野抄》《孤独地狱》《忠义》《基督徒之死》和《戏作三昧》等。芥川的历史小说还有一个重要特征。一般认为森鸥外的历史小说是尊重史实的,芥川却以近代式的理性或精神自由,随意地解释历史或披着历史的外衣描写现实性主题。有观点认为芥川的历史小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历史小说,而是卢卡契所谓的“历史现代化”或“历史的假托”。

        芥川被称作日本最后一位富有东方文人色彩的文学大家。一种另类批评值得一提。在当代日本文学评论家柄谷行人《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中,也曾提及芥川文学。他说有趣的是某种“反文学”志向(私小说)促成了日本“纯文学”的形成,日本“私小说”作家对于“透视法式的装置”或超越论似的意义缺乏清醒的自觉,也没有那般自觉的必要。相反,对此具有明确自觉意识的,却唯有晚年开始厌恶结构式写作的芥川。柄谷行人认为,重要的并非芥川对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日本文学动向的敏感,也不在其有意识地创作那般“私小说”,重要的是芥川结合了西欧的动向与日本“私小说”式的作品,使此类“私小说”式的作品作为走向世界最前端的形式具有了意义。柄谷又说,“私小说”作家无法理解(芥川的)那种视角,(唯美派作家)谷崎润一郎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私小说”作家的观念中,他们以为是在自然而然地描写“自我”,与西欧作家的所为一致。实际上芥川看到的并非“自白”与“虚构”,而是“私小说”具有的“装置形态”问题。芥川的观察是基于无中心的、片段的和诸多关系的视点。柄谷行人的这些评述似乎不好理解,事实上却异常难得地证明了“芥川文学”对于日本现代文学的重要而特殊的意义。

        下面简单回顾20世纪初以来芥川文学的中文译介。芥川小说的中文译介最早见之于鲁迅、周作人编选的《现代日本小说集》(商务印书馆,1923年)。鲁迅最早翻译的是《罗生门》和《鼻子》,1927年开明书店出版了鲁迅、方光焘、夏丏尊翻译的《芥川龙之介集》,其中《罗生门》和《鼻子》仍采用鲁迅的译本。夏丏尊翻译了芥川若干中国题材小说如《南京的基督》和《湖南的扇子》等,同时翻译了芥川异常重要的非小说类作品《中国游记》。《中国游记》涉及章太炎、郑孝胥等当时的中国名流,也十分透彻地展现了大家芥川的文化关注和作家风采。芥川去世后,鲁迅在其创刊的《文学研究》(1930)上刊出了唐木顺三的文章《芥川龙之介在思想史上的位置》(韩诗桁译)。

        长期以来,中国的文学创作界和日本文学翻译、研究界,一直十分重视芥川龙之介在近现代日本文学史上的重要影响与地位。20世纪80年代以后,是中国翻译引进日本文学的一个新的高潮期。关于芥川文学,1980年,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楼适夷翻译的《芥川龙之介小说十一篇》;198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文洁若、吕元明等翻译的《芥川龙之介小说选》;另在一些日本文学选集中,也重点纳入了芥川的作品,如文洁若、高慧勤分别选编出版的《日本短篇小说选》等;1998年,世界语出版社出版了叶渭渠主编的《芥川龙之介作品集》。2005年,山东文艺出版社则出版了高慧勤老师与我共同主编的《芥川龙之介全集》(五卷本);2012年9月山东文艺刊出了第二版。众所周知,之前出版的芥川全集囊括了龙之介小说、随笔、游记、评论、书信等所有体裁的作品,这对中国读者乃至文学研究界解读、研究芥川的文学风貌进而了解日本的近现代文学,无疑是一项不可或缺的基础工程或铺垫性工作。毫无疑问,汉译《芥川龙之介全集》受到了中国读者、社会的广泛关注。

        那么此次编辑出版的《芥川文集》有何特色呢?此次的三卷文集主要是小说作品,也包括游记和部分散文随笔作品。值得一提的,其实是三卷本外加的一个别卷。别卷作者是国际芥川学会会长宫坂觉教授。别卷的目的,在于使读者阅读、鉴赏芥川文学时,了解其特质或精妙之处,了解日本、中国和其他国家芥川文学研究的实际状况或研究者眼中的“芥川文学”,了解芥川文学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或特殊魅力。别卷的主要内容是作家题解、作品鉴赏和作家年谱。一言以蔽之,外加别卷的《芥川文集》三卷本可使读者更加准确地把握芥川小说(文学)的精髓,帮助读者更加顺畅、流畅地实现鉴赏。宫坂觉别卷的精妙效果,诸君在阅读三卷本《芥川文集》时会有深刻的领会。

        另外,三卷本文集还有一个特点值得一提。即除了编者前言外,将宫坂觉教授一篇总论(综述)式的芥川文学论作,用作三卷文集的总序(代序)。这是一篇纯粹的研究论文,一般读者或有难于把握之处,但是坚持读完,定会有所感悟。而这样的“有所感悟”对于之后的作品阅读,将产生深远的影响。当然,读者的解读不必受其束缚,对于一个作家、一部作品具有多种解读才是正常的阅读回路。宫坂觉别卷和代序的作用,容后读者自己感知或判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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