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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1年03月24日 星期三

    左岸偏左,右岸偏右

    创作理应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何农 《 中华读书报 》( 2021年03月24日   17 版)

     

        是自由人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共同努力建造了金字塔。被动懈怠、消极“磨洋工”、甚至寻机反抗逃跑的奴隶,不可能是这一人类奇迹的建造主体

        艺术创作必须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必须是一件能够给人带来身心愉悦、带来自信的事。对许多艺术形式而言,只有在身心愉快的状态下,艺术家才能创作出最优秀、最美丽动人、最感人肺腑的艺术作品。思路顺达流畅,所谓“文思泉涌”;灵感层出不穷,所谓“灵光乍现”;一蹴而就、情绪高昂、多方互动、物我两忘、人与环境共情。杰作就是这样产生的。

        艺术史上,艺术家在悲伤、愤怒、痛苦的状态下,也有可能创造出伟大的作品,摄人心魄令人难忘。但在这种状态下的产生的作品,不大会是精美绝伦、没有瑕疵的。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手工制作的工艺美术作品,其中的顶级精品自然也是真正的艺术品。譬如中国古代精美绝伦的瓷器、玉器、金银器、丝绣、掐丝珐琅(景泰蓝)、木器、青铜器等等。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等等文明,也都有类似的成就。很多器皿的精美程度,巧夺天工的构思和工艺,令今人叹为观止。也让人很难相信,数百年前甚至上千年前,在那种物质条件下,在那种技术和材料的水平下,之所以诞生这样的作品,也许仅仅是因为万里挑一的成本投入,和做不好就杀头的生死威胁。然而,任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状态,造成心情压抑,稍有懈怠,都有可能导致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愤怒、悲伤、痛苦、忧郁,从这些情绪、情感中,可以诞生伟大的诗作、小说、画作、乐曲。但工艺精密、构造复杂、美轮美奂的艺术品、建筑、手工制品,则多半应该在创作者没有压力、心情愉快、创作自由、没有禁忌、没有束缚、没有恐惧的环境下诞生。当艺术家、创作者本人能够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能够主动挖掘自己智力、体力的潜力、挑战自我极限的情形下,更有可能诞生出伟大的作品。特别是在需要大家通力协作、步骤复杂、前后衔接关系紧密,需要反复尝试、反复磨合、反复修改的创作中,往往需要创作者本人具有健康的情绪、愉快的心情和宽松自由的环境。

        根据中文世界的传说,这个道理最初是一个瑞士钟表匠发现的。他认为,美轮美奂、精密完整、计算准确、工程浩大的埃及金字塔,如果不是神的作品,就一定是由某些享有劳动乐趣、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充满热爱和自信、轻松自在的自由人建造的。

        如果真有这个生活在16世纪的钟表匠,那么在他那个时代和这之后的数百年间,一般都认为,金字塔是由30万奴隶建造的。一直到2003年,埃及最高文物委员会宣布:通过对金字塔附近600处墓葬的发掘考证证明,是当年那些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本地的农民和手工业者,主动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共同努力建造了金字塔。被动懈怠、消极“磨洋工”、甚至寻机反抗逃跑的奴隶,不可能是这一人类奇迹的建造主体。四五百年后,瑞士钟表匠当年的判断得到了科学的认证。

        这个瑞士钟表匠是从自身的经历当中得出这一结论的。据传说,作为法国的新教徒,他对传统罗马教廷的繁文缛节、清规戒律和忽悠倍感愤怒,因而被当作异教徒投入了监狱。因为制作精密钟表的手艺,他被安排在狱中重操旧业。但无论他怎么努力,无论来自狱方恩威并施的压力有多大,他发现自己现在造的钟表。怎么也达不到他曾经能够做到的那种日误差的程度。而在此之前,在自己的作坊里,在自由的状态下,他是可以轻松地做出日误差在当时世界上保持最高水平的钟表的。后来他越狱逃跑了。再后来,在自由的环境中,他发现自己轻松地恢复了过去的手艺,又能够制作出当年曾达到的日误差水平的钟表了。

        至此他才恍然大悟,当初在狱中导致他技艺衰退的原因,并不是生活环境和生产条件,而是失去的自由。在身体和心灵都不自由的状态下,即使衣食无忧、待遇丰厚,他也不可能在心怀畏惧、仇恨和愤怒的情况下,分毫不差地生产出一块精密手表所需要的254个零件,完成整个制作过程的1200道工序。

        假如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它告诉我们,创作应该能够带来身心的愉悦,应该能够带来情感和情绪的宣泄。同样,只有能够带来愉悦、带来宣泄的创作,才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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