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兹次女回忆录节选

    以色列《国土报》日前刊登了五十六岁的作家加利娅·奥兹（GaliaOz）新出回忆录的节选。

    希伯来文自传《伪装成爱的东西》震动了以色列文坛，也给她的父亲、大作家阿莫斯· 奥 兹（Amos Oz，1939-2018）身后的盛名蒙上了阴影。

    中华读书报上周报道了这本书的出版及其反响。

    书中写道：

    我小时候，我父亲打我，骂我，羞辱我。暴力是创造性的：他把我从家里拖出去，扔到门外。他骂我是秽物。这不只是一时的失控，也不是偶尔抽一嘴巴，而是一以贯之、施虐狂般的伤害。我的罪行就是我这个人，所以惩罚永不停止。他有一种要确信我会崩溃的需要。

    我们住在集体农场。我的床，我的衣服，都在儿童屋。我每天去见父母只有几个小时。但即使这样也太多了。他们告诉我，这不是你家，回儿童屋去。农场小孩集体住宿的规定在当时就很成问题；他们忽视我的程度远远超出了那些规定。

    我父亲打我母亲。当着我的面打。但她在他面前完全偃息了自我，在极少数情况下，当她敢于表现出愤怒或痛苦时，他就往死里打她，打得她闭嘴。轮到我挨打，他们就结成了统一战线。她与他合作，找借口疏远我。我被拒绝，被憎恨，可他们没把我完全拒之门外。暴政需要受害者，而我呢，像所有受虐的小孩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回来寻求亲近，盼望着有所改变。

    家里充满了恐怖，在陌生人面前则不断伪装。我写下恐怖这个词，是因为暴力的威胁总是悬浮在空气中，这足以播撒恐惧，维持控制。恐吓和伪装相互交缠。在我们家这个微观世界，一桩可怕的事件总是与另一桩可怕的事件前后相接，家之所以存在，不仅是为了满足我父亲某种残暴的冲动，也是为了让威胁持续地悬在我们头顶，防止任何怨言泄露到外面的世界。

    有这样一种东西，披着爱的伪装，在公开场合和家庭内部都呈现为一个绝对的事实，抹杀所有的怀疑，先发制人地封杀一切叛逆的思想。一直到今天，我都很难相信，这个结构多么行之有效，又是多么密不透风。我也曾是个小孩，却没有童年。几十年过去了，我才明白，暴力并没有在我成年后消失；它只是换了不同的形式。这种恐吓和否认的模子从未改变，直到我父亲死去的那一天。

    上文是我们根据安妮·哈特斯坦·佩斯的英译稿译出的。

    奥兹六十岁的长女法尼娅·奥兹-扎尔茨贝格尔（FaniaOz-Salzberger）和他四十三岁的儿子丹尼尔·奥兹（DanielOz），都已出面为父亲作了辩护。

    《伪装成爱的东西》厚一百一十页，今年2月由以色列大出版商基尼烈、兹莫拉-比坦、德维尔出版社出版。该社也是当红青年历史学家、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教授和《人类简史》的作者尤瓦尔·诺厄·哈拉里（YuvalNoahHarari，另译赫拉利）的出版商。

    （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