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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1年03月03日 星期三

    后来者未必“居上”

    ——2005年版《鲁迅全集》校勘失误一例

    刘运峰 《 中华读书报 》( 2021年03月03日   03 版)

        从版本学的意义上来说,后出的版本通常会超越前面的版本,所谓后来居上,但也不尽然。比如,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鲁迅全集》无论是文本的校勘,还是注释的准确,总体上都比1981年版有提高,有突破,但也有的地方反而不如1981年版。仅举一例:

        2005年版第7卷《集外集拾遗》中的《诗歌之敌》开头是这样排印的:“大大前天第十次会见‘诗孩’,谈话之间,说到我可以对于《文学周刊》投一点什么稿子。”这句话很令人费解,平常说话中,以“前天”表示两天之前,“大前天”表示三天之前,但似乎没有用“大大前天”表示四天以前的。另外,见面的次数,一次两次三次大概可以数的出来,如果说是第十次,恐怕很难准确说出来。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句话应该是“大前天第一次会见‘诗孩’”。

        鲁迅的这篇文章最早发表于1925年1月17日《京报》附刊《文学周刊》第五期,当时就排成了“大大前天第十次会见‘诗孩’”。1935年,鲁迅在着手编辑《集外集拾遗》时,特地委托宋紫佩将存放于北平的《晨报副刊》《京报副刊》《莽原》(周刊)等寄到上海,将刊发在这些报刊上的作品进行抄录,有的还随时写下“补记”“备考”等。但由于鲁迅身体日渐衰弱,病情加重,许多稿件便由许广平代抄,《诗歌之敌》便是其中之一。

        对这篇稿子,许广平原文照录,因此就成了“大大前天第十次会见‘诗孩’”,鲁迅没有发现这两处误排,只是在文末亲笔注了写作日期“一九二五年一月一日”,括注了“一九二五年一月十七日,《京报》附设之‘文学周刊’所载”。这件手稿,收在文物出版社1986年版的《鲁迅手稿全集》(文稿)第8册。

        经过许广平抄录的这篇《诗歌之敌》,先是收录于鲁迅全集出版社1938年版《鲁迅全集》第7卷中的《集外集拾遗》,之后单行本《集外集拾遗》也都是依据1938年《鲁迅全集》。

        这两处误排,一直延续到了1958年。

        1958年,《诗歌之敌》所提到的“诗孩”原型、浙江师范学院外国文学教授孙席珍专门致信人民文学出版社《鲁迅全集》编委会,信中是这样说的:

        《集外集拾遗》中有一篇《诗歌之敌》,是先生应我的请求而写的,当时我和焦菊隐同志等在“京报”上合编了一个小型文艺刊物,请先生支持我们,隔了几天,先生便写了这篇文章,托许钦文同志交给我。文章第一句“大大前天第十次会见‘诗孩’”,多了一个“大”字,错了一个“十”字(“第十次”应为“第一次”),系手工排印之误,这是我记得很清楚的;编入集中以后,各种版本均未将这两个字校出,这次希望加以更正,以存其真。“诗孩”就是指我,因为那时我的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按:孙席珍生于1906年),曾在报刊上发表了一些不像样的诗篇,有些人(孙伏园先生等)曾这样戏称我,鲁迅先生在这篇文章里,也便沿用了这个戏称。(见吕苹整理的孙席珍遗著《悠悠往事》,百花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第31页)

        当时的《鲁迅全集》修订者采纳了孙席珍的意见,因此便将这句话改为“大前天第一次会见‘诗孩’”,见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鲁迅全集》第7卷第341页。1981年版《鲁迅全集》也依然如此排印,可以说,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但为什么到了2005年版就又恢复了这两处误排呢?

        这和修订者的处理方式有关。在这篇文章的题注中,修订者除了说明这篇文章的最初发表情况,还特意加了一句话:“现据鲁迅重抄稿校订。”(见2005年版《鲁迅全集》第7卷第249页)

        问题就出在了这里。修订者大概没有看到孙席珍当年的那封信,在对照原刊稿和手稿时,认为1958年版和1981年版的修改缺乏依据,因此就恢复了原状。这就使得本来已经很清楚的问题又变得模糊起来,反而给读者带来了困惑。

        由此可见,即使有原刊稿,有手稿(何况是他人的代抄稿),也不能全信,还是要根据当事人的说法以及理性判断来决定文本的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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