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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1年02月24日 星期三

    左岸偏左,右岸偏右

    我看艺术创作中的个人化和个性化

    何农 《 中华读书报 》( 2021年02月24日   17 版)

        长腿短裙的美女音乐家亦歌亦舞,把日内瓦维多利亚音乐厅这个19世纪英国皇家气派的、以声响效果优异闻名于世的辉煌现场,完全变成了现代艺术声光影的秀场

        旁人,在以个人为主的文学艺术作品创作过程中,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一部文学艺术作品的独创性、一个艺术家的个性究竟有多重要?

        艺术创作是个十分个人化、十分自我、十分独立、充分体现个性的事情。当艺术家被另一个人、一种利益、一种意识所左右的时候,也许其个人化的发挥就受到了影响,甚至受到了限制。一个划时代的大师的诞生,必定要尽可能地减少这些外在因素的影响,尽可能充分地、随心所欲地发挥自己的才华。古今中外的文学艺术史上,鲜有、或者说就某些体裁而言绝对没有两人以上合作而成的经典作品。除了时间前后的差距,比如高鹗续写曹雪芹的《红楼梦》;或者工序安排的顺序,如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器的诞生。否则,两人以上同时合作,创作出经典流传的作品,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像傅抱石和关山月合作大型国画作品《江山如此多娇》那样相对成功的例子,在历史上是十分罕见的。那样的成功,首先是那个时代的成功。

        不仅艺术创作的过程是个人化的,创作出来的艺术品本身甚至包括艺术家本人,都应该是个性鲜明、特点突出甚至风格独特的。

        譬如,在西方美术史上,照相术在19世纪的发明,迫使“求真”的古典美术家,不得不向“求美”痛苦转变。用句大俗话说,要想画得美,比画得像,可难多了! 正如印象派的领军人物和精神领袖莫奈所言:“要画出照相机拍不出来的画面。”

        在“求真”向“求美”的过渡中,个性化的高低和多寡,丰富还是简单,多样还是单一,对画家及其作品的最终历史地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塞尚、高更是这样,雷诺阿、马奈是这样,凡高、马蒂斯是这样,毕加索和萨尔瓦多·达利也是这样。这些名字之所以能在艺术史上具有超乎寻常的地位,就是因为他们坚持了自己,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哪怕困难重重,哪怕绝对做不到所谓的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而那些或迫于压力,或江郎才尽,或急功近利而不能坚持自己的,最终只能成为艺术史上的过客——也许有些许痕迹,但绝不会有属于自己的一页。谨小慎微、胆小如鼠,六亲不认、洁身自好,言行怪癖、讳莫如深,都不会影响一个人成为伟大艺术家,没有侠肝义胆没有似水柔情没有铁血丹心甚至是非不明……也还有可能成为伟大的艺术家。但是,没有个性放弃自我随波逐流循规蹈矩,为了取悦于经纪人、取悦于市场或时尚,或取悦于任何东西,这样的作品没有前途,这样的艺术家也没有前途。他们最终多半会为当初为了某种实用目的放弃了艺术追求和艺术梦想而后悔!

        从侧面甚至反面能证明这个道理吗? 举一个音乐艺术的例子吧。有一次,在瑞士日内瓦,我去听克罗地亚大提琴演奏家安娜·鲁茨纳尔(Ana Rucner)的音乐会。上半场,是传统的古典大提琴,四人室内乐,虽然后来加了一段她的一个朋友、民间手风琴乐手的节目,但整体上,还是和你所知道的大提琴音乐相去不远。

        但下半场则完全不同! 台上虽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但是舞台中央的大屏幕和电声伴奏却把人带进了——说得难听一点——卡拉OK的氛围。加上长腿短裙的美女音乐家亦歌亦舞,一边动作大幅度地拉琴,一边深情款款地自白,把日内瓦维多利亚音乐厅这个19世纪英国皇家气派的、以声响效果优异闻名于世的辉煌现场,完全变成了现代艺术声光影的秀场。音乐厅内的观众,有为之疯狂情不自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也有嗤之以鼻乃至提前退场的。

        也许不能把这个获奖无数、在商业上很成功的大提琴艺术家的探索,简单地与“为了某种实用目的放弃了艺术追求和艺术梦想”划等号。全球化时代的艺术,哪怕是严肃、严格、正襟危坐的古典音乐,也有人在“玩”,在“跨界”、“混搭”、“融合”,有些扯上“借鉴”的标签,有些连标签也懒得用。

        当然,也有评论家认为这个标新立异的“时尚古典音乐家”不墨守成规,不患得患失,不瞻前顾后,毅然决然地用自己喜欢、擅长也许还是独有的方式(不是所有的古典音乐演奏家手中的乐器都是大提琴,不是所有的大提琴家都有一头长发、一双长腿和一副美貌,更不是每个人都能歌善舞),用“自己的音乐”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和思考,这恰恰完全符合艺术表达的本质。

        这位克罗地亚的大提琴演奏家呈现给观众的作品,应该称得上是个性鲜明的。这种个性主要体现在音乐会的下半场——那一定是个以她自己为核心,甚至就是完全出自她本人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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