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西夏学逐渐由冷门转为热点学科,社会关注度越来越高。在西夏学界,提到庄电一先生无人不晓。庄先生是《光明日报》资深记者,长期在宁夏驻站并担任记者站站长。庄先生不是专门的西夏学家,何以在西夏学圈子里有如此高的知名度呢?因为庄先生30年来,一直锲而不舍地跟踪西夏研究,热情洋溢地报道西夏学进展,及时写出了大量有关西夏的新闻,成为促动西夏学前行的鼓手,也成了西夏学专家们的知心朋友。他关于西夏学的报道文字,时限长,篇幅多,内容丰富,近来集结成书,名以《揭开神秘西夏的面纱》,以飨读者。
庄先生深知西夏在宁夏历史上的独特地位,以优秀新闻工作者的职业嗅觉和对中国优秀传统历史文化的高度责任感,在宁夏历史文化领域紧紧抓住西夏这个牛鼻子,联系各方专家,走访有关部门,考察相关文物,不断跟踪西夏学的进展,有价值的报道层见叠出,把看来似乎新闻贫瘠的西夏学,开发成新闻富矿,引起有关部门、社会各界的关注。
更为可贵的是,庄先生对西夏学的关注不是浅尝辄止的观察,不是一时一事的了解,而是一种对重要文化遗产发自内心的牵挂,是对一门有价值的学科的持续眷恋。30多年来,举凡西夏文物的新发现,遗址的发掘和保护,研究的新进展,重要成果的问世,专家们的工作精神,年轻人才的培养,重要学术活动的开展等等,都没有错过庄先生的法眼,他几乎做了全方位的报道。庄先生长期自觉与西夏学同行,与西夏学专家们一起负起了保护和弘扬西夏文化遗产的历史责任。庄先生在近20年里曾对一个被风沙侵袭消失、后因环境转化而新生的黎明村做过10次采访,写出数万字有影响的报道,为唤起社会对环境保护的意识起到了积极作用。西夏学和环境保护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但这更能反映出庄先生作为新闻人强烈的时代社会责任感。
这部文集分为六篇:考古发现篇、文物保护篇、遗迹寻踪篇、学术动态篇、研究成果篇、拓荒人物篇,盘点这些报道,我发现通讯的数量竟有130篇之多。从这部文集可以看到,庄先生对西夏学的关注是既见物,又见人,对人和事都怀着满腔的激情。对人,他推崇老专家的勤勉和智慧,对中年学者褒奖有加,还对年轻人的培养和成长给予特别希望。对事,他尽情对西夏文物的保护、西夏文物文献新发现、西夏研究的新成果呐喊助威,给予高度赞扬,热情讴歌。
庄先生有一颗爱憎分明的赤子之心。在为西夏学人丁兴旺、硕果累累叫好的同时,对有些西夏文物的损毁忧心忡忡,为西夏文物遭到不法分子破坏而痛心疾首。1990年宁夏贺兰山中一座西夏时期建造的、具有很高价值的古塔被不法分子炸成废墟。他得知消息后,随宁夏文物、公安部门的同志同赴现场,察看了古塔被炸现场,十分气愤,很快在《光明日报》头版连发两篇新闻报道,并就此发出强烈呼吁:“必须高度重视这一古塔被毁事件,加强保护管理,理顺关系,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尽快组织专门班子,迅速侦破这个案件,同时要对以往类似案件逐一调查核实,严肃处理。”这些话,铿锵有力,义正辞严,显示出他珍视中国历史文化遗产的真情大义,对破坏文物的犯罪分子深恶痛绝。还有一些人不爱惜文物,在西夏陵参观游览时做出种种不文明举动,使文物遭到损坏。庄先生了解到以后,又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在1994年6月8日《光明日报》上做出报道。他在报道中历数种种损害文物的行为后大声疾呼:“如此践踏文明、摧残文物,令人发指!如果死去的西夏帝王泉下有知也会翻身坐起,找他们拼命的!”其对文化遗产热爱的社会情愫,对文物遭受损失的痛心疾首跃然纸上。
庄先生十分勤奋。近30年来他写了5000多篇报道,几乎对每一篇报道,他都要调查研究,查找相关资料。根据我对庄先生的了解和看他有关西夏的报道,知道他几乎跑遍了西夏的绝大部分遗址,考察过大量西夏文物。他去过的西夏遗址有的交通十分不便,山路崎岖,很多西夏专业人员都未必去过。庄先生奔赴现场,实地考察,再下笔成稿,这需要多大的工作量!没有对社会文化的强烈责任感,没有对事业执着追求的精神,难以做到如此刻苦奋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想进步、繁荣、富强,就要撸起袖子加油干;一个人要做好工作,也要不辞辛苦地实干苦干。我没有了解过庄先生的具体工作时间,但我知道他除了新闻工作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嗜好,恐怕他每天的工作时间绝不止8个小时。我曾讲过,一个人每天科学工作10小时,另一个人每天工作5小时,前者比后者多活了一辈子。庄先生付出了常人难以付出的心血,才能收获这样丰硕异常的成果。
庄先生十分聪慧。他在长期工作中培养出新闻工作者的职业敏感,能敏锐地发现新闻点,掌握其中的要点,突出新闻的亮点。庄先生善动脑筋,尤其注意推敲文章的题目。十几年前,我和庄先生在一起聊起写作,就赞扬他的新闻报道题目准确、新颖,并与他就文章题目的设置进行过探讨。在本文集中有的题目很平实、朴素,但又显得醒目、明确,引人入胜。庄先生不仅在题目上动脑筋,在文章上更是切磋琢磨,多费考量。一般新闻稿要求简短明快,庄先生用心捕捉,注意取舍,需要读者详细了解的内容敢于浓墨重彩地铺陈,需要省略的部分绝不多费笔墨。
庄先生十分本分。他是一名记者,牢记新闻记者的职责,踏踏实实地做好采访、评论工作,尽职尽责,精益求精。可以说在长期工作中,他对西夏学相当熟悉,已经成为“西夏人”中的一员,但他恪守职业范围,尊重科学,尊重业内专家,从不妄发议论,更不越俎代庖。10年前我曾经写过一段文字:“新闻工作者和历史学家有不可否认的共同点,新闻的第一要素是真实,史学工作者的任务是再现真实的历史。然而它们有各自不同的工作风格。历史研究要求资料翔实,考证精审,结论可信,可以十年磨剑。新闻则讲究时效,要有新闻点,要令人耳目一新。史学给人以冷峻、超脱的感觉,新闻则让人体味着感情、色彩。”同时希望新闻工作者要“慎重取舍,慎重结论,避免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庄先生做新闻是抓住题目,实地采访,刨根问底,穷追不舍,弄清事实,如实报道,但从不操刀专业研究。庄先生本分平实,不标新立异,不哗众取宠,有着优良的职业操守。
西夏学属于有重要文化价值和传承意义的“绝学”、冷门学科。庄先生和西夏专业研究者一样,具有浓浓的西夏情结,他们都致力于使沉寂于历史中的西夏“活起来”,为优秀传统文化遗产的发展作出贡献。在这方面新闻工作者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由于他们的推介和引导,才使西夏学走出学术圈子,迈向更宽阔的社会领域,走进寻常百姓家。在西夏学的发展、普及事业中,新闻工作者功不可没,而庄先生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前,西夏学的发展方兴未艾,屡掀波澜,不断有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传出。庄先生虽已退休,但年逾花甲的他仍然一如既往地笔耕不辍,继续关注西夏,近期仍然不断看到他有关西夏学的报道,为西夏学再添色彩。这种浓烈的历史文化情怀和对传统文化始终不渝的坚守,值得我们学习。我希望在今后有关西夏的学术活动中仍能经常看到和蔼的、健壮的庄电一先生。
(本文是作者为《揭开神秘西夏的面纱》所写序言,本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