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写诗的时间很晚,但启蒙的老师名气很大,他就是我国当代著名文学家田钟洛,笔名袁鹰。
那还是2011年的一天,我情有所动,写了一首小诗《惜别》。准确地说,它还不能称其为诗。那几天,我为它魂牵梦萦。哪怕是在开会,思绪也时常跳跃到这首小诗上。终于,我觉得写得不错了。我欣喜,也自鸣得意,一遍遍在心里默诵。忽然有一天,我从得意变成了惶恐。我感觉那让我骄傲的小诗好像什么也不是。纠结了好几天,我终于忍不住了,鼓起勇气给田老写了封信,讨教:“这是诗吗?”
很快我接到了田老的回信。田老说“你很有诗才”。这话就像一针兴奋剂,给了我强大的勇气。田老热情地说:“这首轻盈而有情致的小诗能否在哪公开发表?”于是,我平生第一首发表的诗,改名为《珍重》,刊登在《人民日报》大地副刊。
田老的老伴吴大姐是团中央机关的离休干部(在团中央,对女同志,不论年长多少都尊称大姐),我常去看她,也看田老。每次田老都要问我:最近写诗了吗?
日常公务面对许多繁杂琐事,与诗确有一点距离,加之本来就才学疏浅,总是愧对田老的关怀。这一次次询问,总是在我要怠惰要放松的时候,让我鼓起劲头。偶尔写几篇,念田老年高也不便讨扰,只是偶尔会寄两篇给他老人家审阅。有次我有感于扬州瘦西湖的一个景点,凌霄花攀爬在一根枯树干上共生,写了小诗《生死相依》。田老看后,还给我讲了树缠藤的诗句。他对我说:写诗最重要的是真,真诚。写心中所想。
田老赠了我很多书,有《十四行诗集》《白色花》《20世纪中国新诗辞典》等。那上面都印着“袁鹰敬赠”的字样。有些书还是当年作者送给他的呢,可想老人家对我的厚爱。这些书给了我文学的滋养,深深影响了我的写作。
田老自己的书也会送给我。最早的一本是《当代散文名家精品文库袁鹰卷》,后来还送了《昨夜星辰昨夜风》《申江寻梦》。田老德高望重,但为人非常谦逊。随着我们交往和交流的增加,田老的签名送书也从“勇敏同志惠正”,到“勇敏女士惠正”,再到“勇敏好友惠正”。我实不敢当,但也从中体会了田老的风范。2016年6月,(吴大姐去世两个多星期后的一天,)我去看望田老。田老送给我新出版的散文集《生正逢辰》,说:这恐怕是出版的最后一本书了。我宽慰他:您头脑这么清晰,还能写。您口述,我来打字。他呵呵笑着说:“不用啊,你那么忙。主要是我觉得累了,不想写。”品读田老的书,是精神的启迪,也是文字的熏陶。它们给我无声的教诲。
回想自己写诗的经历,虽然没有成为诗人,却也是我生命一个小小的出口,让我内心有所抒发,情感得到升华。如果没有当初田老的肯定,我的小诗恐怕早就夭折了。
田老对我的教益远不止写诗。1999年,我在团中央组织部负责老干部工作,为庆祝新中国成立50周年,在团中央直属机关离退休老同志中开展了征文活动。在参与活动的老同志中有出版社的社长、总编,有从事新闻出版工作的资深编辑、记者,对这些老同志的文章进行评审可不能马虎。我跟吴大姐联系,想请田老帮忙。第二天,吴大姐就回电话说,田老同意。我高兴极了,立即登门商量具体事宜。田老不但亲自出马,还帮忙联系了其他几位专家。这堪称国家级的评审小组,完全义务的辛勤付出,为我们活动的圆满起了重要的作用。每当我想起这些,心中总是充满感动。
这就是我敬重的田老,为文是当代典范,为人是世间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