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爱归喜爱，我们不是同路人

    八十四岁的秘鲁大作家、201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说，虽然对阿根廷前辈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1899-1986）喜爱有加，但他们志不同，道不合。

    巴尔加斯·略萨是通过三十六分钟的视频连线，对克雷塔罗海伊节说这番话的。

    他说，年轻时第一次读到博尔赫斯，让他大为震惊。因为他一向追随萨特这样的存在主义作家，坚信文学是改变社会的工具。

    但是，“博尔赫斯对政治不感兴趣，他对改变社会不感兴趣。他创作出绝妙的文学，他关注的是与时间有关的东西，这与萨特的世界是对立的。”他说。

    则开始读博尔赫斯时，巴尔加斯·略萨还偷偷摸摸的，怕同志们笑话，可一读就觉出他的好，于是就明目张胆地读起来了，而且从此喜爱他，景仰他。

    1963年，博尔赫斯访问了法国。盲诗人讲一口完美无瑕的法语，极为文雅，大受读者和媒体的欢迎。巴尔加斯·略萨那时也在法国谋生，第一次见到了阿根廷大作家。

    二十年后，1983年，巴尔加斯·略萨有机会亲往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造访马伊普大街994号，进入博家两室的公寓，代表一家秘鲁电台当面采访了大师。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住处的简朴。”巴先生回忆，“博尔赫斯一直与特权阶层来往，但这是一套简单的房子，有个姑娘在那儿打理公寓。”

    还有一件让他吃惊的事：屋里一本博尔赫斯写的书、一本写博尔赫斯的书都没有。

    “我是谁呀，敢把自己跟莎士比亚、跟塞万提斯放在一起。”他这样回答巴尔加斯·略萨。

    谈话结束时，博尔赫斯请秘鲁晚辈从书架上拿过一本书。巴尔加斯·略萨为盲诗人朗读了书里的一首英国诗。

    巴尔加斯·略萨看到博家的房子有个地方漏了，后来写进了采访记，不料这段话惹得博尔赫斯很不高兴。虽然文章里充满了景仰和爱，但“他从来没原谅我写了那条裂缝”，巴先生说。

    他直言不讳地谈到博尔赫斯阴暗的一面——对军政府的欣赏。“他是庇隆主义的牺牲品，就像阿根廷是牺牲品一样，他对反庇隆的军事政变大加赞美，对军人颇感投合，他有军人的英雄，他的小说也写军人的世界。皮诺切特实施谋杀和酷刑的时候，他同意接受此人的表彰，这是在奖励他过去对文人政府的敌视。对于一位超脱于善恶之外的作家来说，这一点是很难让人接受的。”

    尽管喜爱和欣赏博尔赫斯的作品，但巴尔加斯·略萨说，他们的文学思想和文学实践大相径庭。

    “博尔赫斯与我隔得非常远，我是很现实主义的，我写小说的时候，萨特的文学观总是浮现在眼前。”他说，“我想成为的那种作家与博尔赫斯非常不同。”

    普遍认为，正是由于和军人政权的关系，博尔赫斯才未能获授诺贝尔文学奖。

    巴尔加斯·略萨的新著《与博尔赫斯相随半世纪》（MediosigloconBorges）已由阿尔法瓜拉出版社在今年6月18日出版。此书仅厚一百一十八页，收录了巴尔加斯·略萨论及博尔赫斯的文章、讲话、评论和笔记。

    第五届克雷塔罗海伊节于2020年9月2日至7日在墨西哥中部的克雷塔罗通过在线方式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