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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0年07月22日 星期三

    谁又加入了科幻大军?

    本报记者 舒晋瑜 《 中华读书报 》( 2020年07月22日   17 版)

        王十月

        刘洋

        凌晨

        庞贝

        龙一

        近几年,中国科幻文学的崛起超乎我们的想象,超乎我们的预料,其国际传播力比肩甚至超过传统文学。越来越多的人,包括过去从事传统文学创作的作家加入到科幻文学创作队伍,为科幻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可能。

        王十月之《如果末日无期》

        2017年,70后作家王十月决定写科幻小说。

        在这之前,他被定义为现实主义作家。他写下的大多数作品,是近三十年来普通打工者的生活。他的长篇小说《无碑》,因此被称为一部“无限接近真相的小说。”另一部描写打工者生活的长篇小说《收脚印的人》被认为“以反先锋的姿态抵达先锋的境界”,是“70后一代一个重要的发端”。对于打工者的生活,王十月有着丰富的生活积累,也更容易获得好评。但是,出生在长江南岸的湖北荆州,从小就在神秘氛围里长大的王十月,对于科幻小说似乎有着命定的缘分。更何况1986年亲历的一件事改变了他:

        “那个晚上,和往常一样,我和我哥,还有邻居,坐在门前的黑暗中聊天。没有月亮,只有星光。突然间,黑夜变亮了,亮得如同满月,天地间被一层银色的光芒笼罩着。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在西边的天际,有一颗星在变大,变大,越来越大,从一豆星光,变得大如拳头,地上被照得雪亮。所有的人都呆了。村子在沸腾。有老人突然就跪下了,冲着那越变越亮的星磕头,嘴里念念有词。星光持续了足有十分钟,然后渐渐暗淡下去,星星变小了,变小了,一星如豆,然后消逝。老人说,这是玉皇大帝开了南天门,这时下跪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我那时已经上初中,不信玉皇大帝开南天门之说,更不相信许下的愿为实现。可是,无法解释看到的是什么。哥哥说这是UFO。第二天到学校,许多同学都在谈论那颗星。从那时起,我开始对有关UFO的书着迷,对一切人类未知的现象着迷。那时的乡村,能找到的书十分有限,我一直相信,我在1986年经历的是一起UFO目击事件。我多次对人说起过这次目击。许多许多年后,我读到了《万物简史》,知道了人类有记载的两次肉眼可见的超新星爆炸,其中一起就在1986年。我才知道,我当时看到的不是UFO,而是超新星大爆炸。”

        后来,王十月在湖北武汉一家公司工作时,公司老板徐工给他讲了许多物理学的知识,他因此知道了宇宙大爆炸,知道了平行宇宙理论,他对未知事物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

        “我认为,作家要有勇气、有智慧面对我们这个时代最主要的问题。这些年来,科技的飞速发展、大数据、人工智能、VR,这一切带来的改变,必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主要的问题。”王十月说。一个从事生物工程的朋友告诉他,人类实现永生,已经不再是不可能的梦想,不久的将来,我们的身体里将穿行着无数的纳米机器人,它们随时修复人体老去的细胞,清除我们身体里的病毒。但是,谁能永生,谁不能永生,成了问题。还有,如果真的人类永生,我们将如何面对这漫长无尽的生命?我们真的会快乐吗?人生的终极意义是什么?

        2008年前写《无碑》之前,王十月已经写了一部科幻小说,写到十万字时曾因故放下,一放就是十年。十年后他决定写下一部书,书名就叫《如果末日无期》。他用自己的方式,回答童年面对星空时的疑惑。“于现实而言,我的存在,不过是夏夜天际一闪而过的流星。也许,这部书,能让我的生命存在得到延续。许多年后,也许有人会因此而想起我,认为我预言了他们的生活。”但是不管人类如何进化,时间如何扭曲,不管是在三维世界,还是十一维的世界,王十月让小说的结尾,落脚在最朴素的情感:爱。

        刘洋之《火星孤儿》

        刘洋,科幻作家,物理学博士,现任教于南方科技大学。《火星孤儿》的前几章曾在“蝌蚪五线谱”网站上连载,这是他出版的第一本长篇小说,核心设定来自一个简单的想法:如果教材上的知识全是刻意编造的,世界会怎么样?学生会发现吗?他想,很可能不会有人质疑。对于课本上罗列的科学结论,学生们都习惯于毫不怀疑地吸收,而不会去探究它的产生过程,更不会去质疑结论的合理性。但在刘洋的理念中,培养学生的科学方法论和质疑精神,才是科学教育最根本的目的。于是,在小说中,学生们对沉闷的校园氛围日益不满,想方设法突破封锁,追求个性自由,很像是《飞越疯人院》的故事。

        刘洋抓住了高考这根家长敏感的神经:未来的高考会是怎样的形态?未来的考生如何备考?有哪些技术手段能让人考得更好?小说描绘一所名叫“近腾”的全封闭学校,那里号称有最科学的管理方法、最好的学习氛围,还有全国最优秀的教师,其实施行的是监狱式的管理,用电击、水浸、感官剥夺来提升学生的成绩。刘洋从校园生活切入,带领读者进入匪夷所思的末日图景。他用神秘的悬念牵引读者,最终以逻辑严谨的科学设定,揭露出超乎想象的真相。

        复旦大学教授严锋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关于高考的故事,但这是一场极为特殊的高考,一场意义重大的高考,一场决定人类和外星文明命运的高考。《火星孤儿》给我们打开了新的脑洞。对于外星人的形态、宇宙社会学、星际文明交流这些老而又老的话题,刘洋都作出了别开生面的演绎。与此同时,这些奇异独特的想象,都有坚实的物理和技术的细节来支撑,使得整部作品热烈而冷静,奇妙而缜密,呈现出硬科幻厚重的分量与质感。

        凌晨之《睡豚,醒来》

        凌晨是科幻队伍中为数不多的女作者,她的最新长篇《睡豚,醒来》讲述了未来大银河时代,东始星的睡豚濒临灭绝,负责生态巡航的精卫号成员与盗猎者斗智斗勇的故事。

        凌晨说:“在写作《睡豚,醒来》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便是飞船中的情景,身旁站着巡查组的组员们。我不是在编故事,我只是在记录未来的事实。”她将此书献给水木清华BBS电子公告板科幻版多人构造同一世界计划。2000年时,该计划的初步构想是希望通过科幻作家、爱好者和网友们的努力,构建出一个虚拟的世界,从具体的星球、生物的描写到虚拟历史文化的构筑,无所不包。这正是《睡豚,醒来》故事的缘起。书中出现的硅花、电驱鱼,还有东始星都来自那个虚拟世界。作者以丰富的物理天文学知识,为读者勾勒出一个未来大宇航时代的太空世界,同时又以细腻的笔法描绘出宇宙密闭空间里复杂焦躁的人情纠葛和小人物命运的悲哀。后“三体”时代的宇宙幻想,面临的是人文精神遇到人工智能的困境,此时,人又该何去何从?《睡豚,醒来》不但充满天马行空的科学幻想,更有对现实社会与人性的深刻暗喻。作者在讲述故事时,选择了飞船精卫号的人工智能系统作为第一叙事视角。这一独特视角的运用让人感到眼前一亮。当下,人工智能一词俨然已变为社会大众广泛热议的话题。在书中,飞船的人工智能系统有着独立思考的能力,甚至不时流露出人类的情感。这些设定暗合了踏入人工智能时代时人类的自我审视。作者巧妙地将对人工智能的思考融入故事情节之中,为整部作品增色不少。

        作家刘慈欣评价,凌晨创造的科幻世界,是将平实的人生与情感融入太空的宏大背景中,让人感受到一种厚重的空灵。这部作品也在银河系的偏远星区,让人的命运与神奇的外星生物联系在一起,徐徐展现了曲折而浪漫的星海传奇。

        庞贝之《独角兽》

        蒸汽机的发明开启了人类工业革命,人工智能又将会为人类带来怎样的前景?作家庞贝的《独角兽》是一部具有科幻色彩的现实题材小说,其故事是《悲惨世界》式的,展现出一场比现实更奇幻、比科幻更现实的机器人自主行动,一场人机交互的有关人性的超临界实验,是对正在改变人类生活的人工智能技术的独特呈现和深度思考。

        这部作品直面现实课题,探讨人工智能的技术伦理和未来图景。这不是天马行空的浪漫科幻,而是一种基于最新科技进展的适度前瞻。某些科幻小说的遐想也许永远不会实现,而《独角兽》的这种预言或许三五年后即成现实,这也是它特别的技术含量所在,或许也是比某些科幻小说更有难度的一种写作。未来已来,现实就是未来,而在作者对人工智能演变的想象和预测中,未来世界依然有莎士比亚的遥远回声:“爱所有人,信任少数人,不负任何人。”

        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认为,中国的科幻文学与欧美科幻文学、科幻电影应该有所不同,因为在中国,现实主义本身就是强大的种子,我们所有的文学都必须跟我们的现实生活有关,才能够有生命力和真正的发展空间,也就是在这个意义上,《独角兽》有它的独特价值。凡尔纳被人们尊为科幻文学之父,但凡尔纳的作品首先是现实主义,同时他又不是简单地反映,他的最大标识是具有丰富广博的科学知识,同时又以这样一些知识去干预和影响人物和故事的描述,而庞贝的《独角兽》在这点上、在格局上跟凡尔纳的作品特别相像:首先是强大的现实生活,再加上必要的科幻元素,我觉得这很符合当今科学和现实生活交融的大潮流。

        在《独角兽》的末章,仿生人的出现已然是现实,谎言的存在给人类带来更大的恐惧。《独角兽》直面这种恐惧,对高科技时代的人类境况有深切忧思,也以理性的方式给出重建的信心和拯救的希望,这也是小说力量感之所在。

        龙一之《地球省》

        作家龙一的《地球省》是一部对未来社会发出警示的长篇小说。在人类科技的不断进步中,资本借助互联网将世界捆绑在一起,这部小说正是架构了这样一个被资本操控的等级森严的未来世界。“地上城”和“地下城”的居民浑浑噩噩地生活在资本、护民官法令、“庇护皇帝”规定的世界中,即将面临自然死亡的乔伍德和马莉金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成为“地羊”,他们被卷进一场直指残暴统治巅峰的战斗中。

        这是龙一的首部长篇科幻小说。《地球省》讲述的是这种社会返祖现象,关注的是“落后的未来社会”。而不想服从自然死亡的小人物乔伍德、马莉金陷入了地球省庇护皇帝、护民官、特使等精心设计的核心阴谋中,也难以逃脱无处不在的“蝎子”的操控。他们必须时刻在任务和毁灭中作出抉择,这种选择的空间涵盖了地下、地面和太空三个层面,因为此时的地球世界已经沦为外星饲养场,在这个地方,以金钱为宗教,以贪婪为荣耀,以虚伪为成功的标配,所有这些邪恶正在摧毁整个地球,而人唯一的出路就是自我救赎。《地球省》既有科幻小说必备的硬知识,又有谍战小说跌宕起伏的软节奏,更兼有纯文学的忧患意识和社会责任担当,它所揭示的黑暗莫测的未来社会让人警醒和反思。

        宋明炜之《中国科幻新浪潮》

        中国科幻的盛世,既是一个文类的成功故事,也是“现实一种”从不可见到被看见的过程。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宋明炜近年来主要研究中国科幻小说,新著《中国科幻新浪潮:历史·诗学·文本》(上海文艺出版社)精选其十余年来影响较大的二十篇论述。

        宋明炜遍读新科幻作家的小说,用“势不可挡”来形容新科幻,他沉浸在这一浪潮创造出的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这种感受是由于他在作品中看到熟悉的现实,但同时也看到一种激发他去认真思考的“异世界”。科幻中的幻想,比现实还要真实,因此它有可能更加真实地记录正在中国发生的历史进程。他敏感地注意到当代中国科幻最激动人心的那些闪光点,搜集并探讨了新科幻中频频出现的主题,比如:地缘政治,后人类,如何与异类相处,我与非我,对差异的恐惧,它们构成了一个关于中国科幻的庞大而复杂的理论构架,是对中国科幻和中国文化认识的最新深化。

        中国科幻在经历过两次繁荣和其间漫长的沉寂之后,只是在最近的新浪潮中才开始以成熟、自觉的方式,塑造能同时让读者感到认同和陌生、意象复杂、发人深省的异世界,也正因此才建立起更为有力、令人感到耳目一新的表达方式。此前的科幻或者是“同大于异”:晚清科幻往往不脱谴责小说的套路,而标为“理想小说”的乌托邦也似曾相识。在新中国的儿童科幻中,几乎少有现实认同的坐标,如郑文光写人类去火星探险,或我们随小灵通漫游未来,那里的一切都不同于熟悉的现实世界,它是纯粹技术性的令人惊奇的科普展示,我们在其中看不到自己,也无从谈到有意义的认同。与此前的这两类作品相比,新科幻的作品更为复杂,是因为新科幻作家在对现实的重现与对异世界的想象之间形成了一种有生气的互动。无论采用寓言还是变形的方式,他们的小说让人能够迅速认识到一个包含着各种焦虑、问题、期冀在内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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