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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0年06月03日 星期三

    《一个人的平原》不仅仅是一本声情并茂的里下河村庄风俗志,更是对乡土现状和未来的潜心观照。

    乡土的文化刻度

    郑润良 《 中华读书报 》( 2020年06月03日   11 版)

        《一个人的平原》,周荣池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0年1月出版,48.00元

        迄今为止,包括散文长篇新作《一个人的平原》在内,作家周荣池已经出版了十部作品,这里面有长篇小说,也有散文集、评论集。对于一个80后作家而言,周荣池可算得上一个勤奋的作家。更关键的是,他通过十多年来的里下河“在乡写作”,树立了自己的写作品牌,赢得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和赞誉。著名散文家穆涛说,“荣池一直坚持为村庄写作,为土地写作,也为平原写作,这是他的苦心也是他莫大的幸福。”评论家王春林认为他新近完成的长篇小说《李光荣下乡记》应该被看作是里下河作家群在长篇小说创作领域的一个新收获。尽管如此,周荣池没有自满于已有的成绩,对于自己的写作,他始终保持一种冷峻的审视目光。在《失去志气的写作》中,周荣池坦陈,“这几年我的几本小说中,我自己清楚是在向现实低头服软。现实主义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被现实笼络是致命的问题。无非是因为生活改善的需要,我将写作作为谋生的手段,书写带来的利益改善了生活,却也改变了我的心志。书写不再安慰自己的内心,而是为了逐利,于是态度必然变得暧昧和模糊。也许每次文本换点小钱有很大快感,可正是淹没人志向的可怕乐土。赚钱的书自己羞于提起,满意的书不叫卖却换得安心。每一个写作者都或多或少面临名与利的关系,绝大多数人做不到名利双收。现在看来还是要爱惜自己的羽毛更重要,毕竟写作还是关乎心灵的事情。”

        《一个人的平原》无疑是一本作者满意的书,令作者安心的书。在《后记:我只能感谢土地》中,周荣池说,“我的这次写作不是对南角墩交个差,而是向平原还一个愿。”这是一本发自作者内心的真诚之书,倾注了作者对哺育自己土地的爱恨交加的所有复杂感情、对乡土美学的深刻理解及对乡土现实与未来的沉重忧思,是一本不能不写的作品。《一个人的平原》在美学上的贡献首先是记忆的美学的贡献。文学的一大功能是记忆,让同时代人也让后来者记住曾经发生过的人和事。和历史著作不同的是,文学记忆的往往是个体视野中的微观世界,更多是个体经验过的地方和人事,尤其偏爱小地方、小人物,这些都是史学家所不屑于关注的地方。历史著作中的大事件、大人物虽然引人注目,但总感觉和我们普通人距离有些遥远,也显得面貌模糊不清。文学中的小地方、小人物却亲切可感,仿佛亲历。尤其是散文,它的最大美德是真诚,是作者人格、思想、情感、体验、心性的真诚表达,由此引发读者的共鸣。正如梁实秋所言,“散文是没有一定的格式的,是最自由的,同时也是最不容易处置,因为一个人的人格思想,在散文里绝无隐饰的可能,提起笔来便把作者的整个性格纤毫毕现地表现出来。”因此,可以说散文是文学中最真诚的文体,也是最适合书写记忆的文体。《一个人的平原》就是从个体经验与记忆入手,他笔下的里下河村庄历史绵延、发人深思,人事鲜活生动,令人感慨。全篇九个章节分别叙述河流、庄台、歌声、渔事、味水、节刻、乡人、生死、回乡,精心描摹乡土的文化刻度,可以称得上记忆的美学的结晶。难怪穆涛先生将之与“乡村哲学家”刘亮程的经典作品《一个人的村庄》相比拟,誉之为“平原版的《一个人的村庄》”。

        《一个人的平原》的写作是绝不虚伪作态的真诚的写作,是充满疼痛与纠结的写作。《自序:逃离南角墩》讲述了作者一心逃离故乡又在精神上一次次返回、皈依故乡却最终因乡土面目全非而“被逃离”的心路历程,也尽情倾诉了自己对故乡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作者不是一味地用溢美之词塑造故乡,而是真实呈现她的贫瘠与富饶、宽容与卑劣、光彩与幽暗、希望与绝望。之所以一开始一心逃离故乡南角墩,无疑与父亲的影响直接相关。作为外来户的父亲,一直以来受到村庄的某种潜在的排斥,部队复员后原本安排在省城的工作也失去了,由此导致他对这块土地的痛恨。这种情绪后来遗传给作者,成为他要逃离这个村庄的情绪基因。当然,最终,他发现自己逃无可逃,他依然是南角墩的后代,乡土的秉性已深入他的血液。

        《一个人的平原》真诚,但并不狭隘。从自己的家庭的遭遇和个人的切己经验出发,作者要寻绎的是村落的过去,乃至于一个时代的背影。村庄不仅仅是嫉妒、排外、逼仄,她也充满宽仁、朴直与诗意。在突如其来的大水灾面前,人们放弃了私怨,同心同德。更重要的是,这块土地有自己的节刻与呼吸,有自己内在的秩序与仪式,使得这里的人们对土地、对植物、对生死有了格外庄严的态度,从而塑造了南角墩人特殊的根性,塑造了南角墩人内心对乡土永恒的乡愁。

        如果《一个人的平原》止步于回顾式的恋旧与挽歌式的歌唱,那么它与作者此前的《村庄的真相》并无大的区别。《一个人的平原》不仅仅是一本声情并茂的里下河村庄风俗志,更是对乡土现状和未来的潜心观照。对于南角墩的现状与未来,周荣池也忧心忡忡。村落的传统文化秩序、美学风貌能否与现代化进程得到更为融洽的接合,新农村建设能否真正“留得住乡愁”,这些都是文字背后作者潜在的思考。

        正如周荣池在《一个人的平原》后记中所说,“抵抗遗忘是这些年来我一直面对的问题”。《一个人的平原》见证了里下河村落的过去、现在及其未来的潜在走向,本身就是作者抵抗遗忘的一种努力的结晶。这样的书,应该不容易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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