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变革·重构

    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办好继续教育，加快建设学习型社会”。《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在“2035年主要发展目标”中，开宗明义提出要“建成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教育体系”，在“战略任务”中，明确提出要“构建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由此，终身教育体系和学习型社会建设的话题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和讨论。如何贯彻国家的重大战略，从中国国情出发，探索出一条与西方国家不同的构建道路？以最短的距离和尽可能小的失误和浪费，建起世界最大并充满活力的终身教育体系和学习型社会？河北师范大学徐莉教授通过她的新作《中国终身教育体系构建改革试点研究》（2010-2015），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从一个侧面帮助我们把握我国推进学习型社会及终身教育体系建设的现状及某些深层次问题。

    本书以构建终身教育体系为研究主题，以国家规定的4个学习型城市和6所开放大学试点单位为支撑，把重要的改革试点项目与中国终身教育体系构建相互对接，使本研究具有了特定的内涵与新意，凸显了本研究明显区别于以往同类研究的特殊定位与特色创新。通观全书，结构严谨；思路清晰，层次分明；持论有据，资料翔实，融理论研究、实践研究、政策研究于一体，体现了作者努力推进本领域理论创新、实践创新、制度创新的旨趣。全书有三个突出特点：

    一、以宏观的跨界视角考察和分析终身教育体系建设问题

    首先，作者将终身教育体系建设问题置于第四次工业革命、信息社会的大背景下进行考察，认为当今社会进入前所未有的大变革时期，原有的形态与结构依然存在，全新的形态与结构正在产生。教育与社会的界限日益模糊，教育重新回归社会母体的趋势日渐明晰，一个新的教育形态正在孕育，终身教育正是这一时代发展需求的产物。构建一个新的教育体系，就是形成一个新型社会的过程。

    其次，2015年联合国各成员国通过了《2030人类可持续发展议程》，终身学习成为可持续发展的核心；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制定了“教育2030”，发布了《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核心利益”的理念转变》报告，提出了全球教育从公共利益向共同利益转变的主张，使终身教育与终身学习的本质内涵有新突破，获得了全新的考察视界。终身教育体系和学习型社会建设，必将超越原有教育框架下的教育变革和现存改革理论和变革方式而实现整体、系统性更新。它一定不是现存各类教育的简单相加，而是社会价值的整体转换。

    二、以新视角和分析工具寻求终身教育体系建设的理论突破

    没有对终身教育理论的准确深透的把握，就不会有明晰的终身教育体系变革目标，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就会陷入困境。因此，作者十分重视核心概念阐释。

    首先，提出了“形式的终身教育与实质的终身教育”的概念。“形式的终身教育”是指普遍存在于人们头脑中的仅从表面上认识的终身教育形态，是一种认识误区。其实现路径或是以学校教育体系为基准和核心，或是以成人教育体系为基准或核心进行叠加、延展。“实质的终身教育”是把终身教育看作一个全新的教育生命体，而不是通过相加或嫁接而来的混合体，它需要从第三条道路中走出。也因此，作者认同郝克明先生给出的“终身教育”定义，认为其揭示了终身教育体系的本质内涵，指出了终身教育体系与原有体系的关系是“重建”而非“简单叠加”；既不是现存教育系统内的问题，也不是对原有教育体系的修补；而是“社会制度建设”，是一个从经济到政治、社会、文化等各个领域综合起来的系统变革问题，从根本上澄清了终身教育体系与现存体系的本质区别，也为构建终身教育体系的变革实践提供了重要依据。

    其次，引用哈佛商学院教授克莱顿·克里斯坦森的“维持性变革与突破性变革”概念，分析终身教育体系构建的框架。维持性革新即指“充分与现在社会系统相一致的革新，其对这些系统的结构或文化几乎不产生影响”，相对更容易实施；突破性变革即“破坏性革新”，不仅需要信念、价值观、规则、角色的变革，更需要组织的结构和文化都需要巨大的改变。总体上本研究中期待的终身教育体系构建改革是指新旧更替的突破性变革，一方面借指教育系统在基本结构层面的根本性改变，一方面借指变革本身从传统学校教育改革到以终身教育为目标的改革路径的更新。

    第三，以复杂适应系统理论为分析解释框架。既然终身教育体系是涉及各个领域系统变革，那么如何去重建呢？由此本书坚持以另一个新的理论作为研究基础和理论依据，即美国霍兰(JohnHol⁃land)教授提出的复杂适应系统(ComplexAdaptiveSystem)理论。这个理论的核心思想是“适应性产生复杂性”，核心观点是复杂性科学在经历了一定的积累后，便从对系统由无序到有序的稳定性追求，转向关注突破和质变方向，这为本研究开辟了构建整体性多元化分析框架的新思路，使研究更接近于复杂教育系统的真实，实现真正的整体与超越。

    三、运用多种方法为构建终身教育体系提供方法论指导

    首先，坚持有根据的实证数据基础。本书以问题研究为导向，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定位于特定时间节点和特定主题内容，敢于直面现实提出问题，认真地研究分析问题，直击问题症结和痛点，指陈包括学术文献和政策文本的利弊得失，总结经验教训，探索前行路向。

    其次，重点运用案例研究法。本书在综合运用文献研究、调查问卷、现场观察、深度访谈、数据分析等研究方法基础上，重点确立了以案例研究法作为核心策略，以“解释性案例研究为主，由探索性案例与描述性案例研究为补充。本书整体运用了Yin创立的案例研究方法，在数据收集和数据分析方面进行了创造性发挥。

    第三，创造性提出和很好地运用了汇智法。本书以作者提出的汇智法为纽带，通过对关键人物深度访谈和问卷调查，结成研究者与被研究者联盟，把研究的过程作为一个全面/广泛/持续的“汇智”过程，尝试使用多视角组合、层层递进而又相互补充的分析框架，力求抽取出事物的本质和共性。

    本书的研究发现：终身教育体系构建需要整体重新设计，而非在既有框架下可改造而成的，硬把两个体系进行硬性拼接的结果，不是使事情变得更糟，就是毫无意义。而这种路径却仍在不断地被重复着，由此使终身教育体系构建步履维艰。针对目前变革理论仍然停留于维持型主导阶段这个根源性问题，本书呼吁必须有突破性变革的新思路，“以大理论思维重新对终身教育进行思考定位，并将其纳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思想框架内，融入新时代中国教育现代理论建设之中思考重建”。鉴于中国坚持国家战略的主导和引领这样一个基本国情，提出“继续摸着石头过河已经不能适应新形势，需要有过河的图纸来引导和清醒地过河才行”的主张，并呼吁加强对四十年探索实践的原理性价值的挖掘和梳理。

    综上，以终身教育思想为理论基础和方向指引，以复杂适应系统理论为分析框架和方法论指导，以变革理论为理论转化为实践的中介与桥梁，坚持以多元理论的有机结合和综合运用为指导，寻求中国终身教育体系构建的理论突破、制度突破、路径突破，这是本研究区别并超越于过往局限于学校教育框架内研究的传统思维模式和研究框架思路的突破与创新之处。无论面向政策层面还是理论与实践层面的读者，本书都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