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历史写作及其出版,正呈现出越来越多元的格局,虽然种类繁多,新作如林,但大多要么囿于经院式的高头讲章,要么一味陶醉于戏说、穿越和宫斗,天马行空地演绎所谓的传奇故事和权力之争,缺乏整体史观和扎实的史料基础,在人物塑造和文学创造力上力有未逮,即此两端,当代历史写作已经到了必须予以检视的时候。
由万卷出版公司重点推出的赵柏田最新作品《万镜楼:历史的纪实及其虚构》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如书名所揭示,作品既可在翔实的史料中,看到纪实,又可在强劲的想象中,看到虚构,堪称近年来难得一见的历史写作佳构。
《万镜楼》一书融合了文学的诗性和历史的智性,书中有故事,有人物,有评说,有段子,有庞然的大历史,也有历史旋涡中的人——王子猷、董说、祁彪佳、朱厚照、徐渭、张潮、布兴有、罗伯特·赫德、康有为、穆时英……作者用史笔诗心,为我们复原了一个时间深处的中国,正如作者所云,希望这本小书有如那座有着无数镜子的神秘建筑——“万镜楼”,用镜子之间彼此折射的光,为读者诸君打开通向这个青青世界的窗口。
《万镜楼》的书名,一是来自书中写到的17世纪南方作家董若雨在小说《西游补》中虚构的一座楼,一是来自被作者奉为精神导师的博尔赫斯的诗歌意象。在作者看来,历史是国人的心结,以此为书名,正指向历史这一庞大而又虚无的存在。书中收录了作者在历史写作场域的短篇佳作《寻画记》《万镜楼》《三生花草》,也有非虚构名篇《南方庭院》《两生花——鹤子的故事》《从暴民到顺民——1852年春夏宁波纪事》,书中写到的画家、诗人、隐士、海盗、皇帝、刺客、书商,循着草蛇灰线,都可考其本事,但作者认为,他们也是心灵世界的镜像。
赵柏田多年致力于思想史和现代性主题研究,是当今历史写作的代表作家之一,其虚构与非虚构两副笔墨兼施的独特写作面貌、知性与诗意交融的鲜明风格,曾被媒体誉为“史景迁与黄仁宇的合体之作”。2011年出版的长篇小说《赫德的情人》《买办的女儿》,曾被评论界认为“在当代长篇历史小说创作图谱中,显示了对历史进行现代性书写的新向度。”2015年出版的长篇非虚构《南华录:晚明南方士人生活史》,把目光聚焦于明万历后的艺文大家和草根艺人,被读书界誉为“写尽了一个时代的繁华与苍凉”,堪称作家写史的经典之作,出版当年连印七次,进入新京报、南方都市报、新浪网、凤凰网等多家重量级媒体的年度好书榜单,并为作家斩获了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散文家”“腾讯·商报”华文好书评委会特别大奖等重要奖项。
作为金庸的忠实读者,赵柏田化用了武侠小说的“任督二脉”,以之指称历史写作的纪实与虚构,并像一个“炼金术士”一样努力打通它,来呈现他的“小说和传奇”世界。他把“历史的尽头是小说,史家止步之处,是小说家腾挪身手的新起点”这一感悟融进了《万镜楼》的写作中,使之成为了一个“合体”——小说和历史的合体。整部作品既有专业史家的严谨笔法,又有对历史中人性与爱欲的生动呈现,《万镜楼》呈现了当今历史写作的多重面向,并让我们对“历史为什么”和“历史怎么写”发生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