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配图应当像电影配乐一样,不可或缺。我们无法想象看“哑巴”电影会是一种什么结果,也无法弥补许多小说无插图的遗憾。
解放初出版的小说差不多都配插图,如《红岩》《苦菜花》《青春之歌》等等,书好插图也好。《红岩》中的插图是木刻版画,很具特色,后两者是水墨画,栩栩如生。年轻时读过这些小说,一幅幅插图至今铭记于心。柳青的《创业史》写成后,作者专门与出版社商讨小说插图事宜,把小说插图当作一个重要的环节。按柳青的建议,不找名家,找一个不出名却有实力的中青年画家来插图。小说出版后,书中那些史诗般的人物插图,作者为蔡亮,让人觉得读《创业史》必定不可缺少那些插图,诞生了一部《创业史》也必定诞生《创业史》里面的这些插图。中国的古典小说过去都有插图,清末还诞生了绣像本。齐鲁书社上世纪80年代出版的洁本《金瓶梅》,书中有八幅彩色精美插图,不仅能帮助读者理会书中的意蕴,而且提升了这个版本的价值,让人爱不释手。其中“潘金莲雪夜弄琵琶”“逞豪华门前放烟火”“西门庆两番庆寿诞”画面极为生动,连通小说情节,不可或缺。外国小说更注重插图,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堂吉诃德》,采用的是19世纪法国著名版画家古斯塔夫·多雷的插图。多雷为了给《堂吉诃德》配图,花费了大量时间亲自到西班牙各地旅行,了解西班牙实地的风土人情。有人说,《堂吉诃德》辛酸的理想主义色彩,惟有多雷“漂浮在梦幻中”的辉煌风格能与之相配。也惟有多雷,才能在《堂吉诃德》表面的怪诞、幽默之外,表达出其骨子里的沧桑和凄凉。哈代的《苔丝》中的插图展现英格兰田园是那么优美。高尔基小说中文版采用了俄文版原版插图,对中国读者了解俄罗斯民族的人物风情非常难得。
找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任何一本文学杂志,里面的小说都有插图。现在出版的长篇小说都极少有插图。节省了成本失掉了配件,失掉了小说体裁配图的的氛围,阅读的氛围和书桌上的氛围,甚至还失掉了很多人读小说的兴趣。这个成本节省的得不偿失。也许有人会说,什么图不图的,只要文章好就行。不对,读一本书不只是图,连排版、字体、字号都影响阅读。有的书为了节省成本,排版挤得不透缝,喘不动气,直接影响阅读心情;有的书为了增大篇幅虚张声势,行距拉得过大,同样不会给读者好心情。小说正文最好用五号字而且是仿宋字,仿宋字的笔画最适合表述文学艺术作品,如果换了标宋或报宋,则就像面对公文阅读。字体尚且这样,何况插图?同样,一本小说翻不出图来,也会像学术著作一样寡味一样让人压抑和生畏。插图就像书中露出来的笑脸。
旅游是有路径的,路径是为景点设计的,大景点里套着小景点,怎样加深这些小景点的印象,景区的人可以说做尽了文章。大景点中的小景点会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这就像小说中的插图,插图就是让读者在小景点处驻足,感觉它的深邃奥妙和流连忘返。小说为什么好看,因为小说很像人,人生差不多都是一个悲欢离合的过程,幸福之中的人是因为还没有走过人生的全过程,不知人生的全过程就不知人生的真味。一部小说同样是一个悲欢离合的过程。一部小说的文字深如隧道,有几幅插图在里面,就像人生旅途中的歇脚。过后翻翻这些插图,便可连接整个旅途,悲欢离合瞬间把握。从每一幅插图向外扩展,向外浸润,给人无限遐思,整部书萦绕于胸。一个人的一生很短小,小说就是把这无数短小的人生组合成一个宏伟壮丽的人生。小说展现的是形象,插图是这些形象的活化。
山东省日照市 李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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