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以鬯力推罗洪小说港台“出土”

    作家刘以鬯先生，1918年生于上海，1948年卜居香港。他还是一位资深编辑，早年与徐訏创办上海怀正文化出版社，编辑“怀正文化丛书”，录有戴望舒、李健吾、田涛等人的著书。来港后，徐訏只系沪上情，而刘以鬯一边融入香港本土文学，一边不舍故园旧雨，与大陆文友鱼雁不止，延续了沪港两地的文学情谊。笔者存有两封刘以鬯致翻译家朱雯、小说家罗洪伉俪的短札，分录如下，略加释读，足见罗洪旧时小说能在港台“出土”，刘君功不可没。

    雯兄：

    八月十六信（附照片三张）、八月卅一日信及《里斯本之夜》均收到，谢谢。照片三张已交出版社，由他们去选择。他们认为贤伉俪在书房拍摄的那一张特别好。

    罗洪新编小说集已嘱出版社方面用《覆瓿集》作为书名。《践踏的喜悦》虽较通俗：《覆瓿集》也很有意思。

    上海方面有人准备编《罗洪研究参考资料》，是好消息。郑君为美国加州大学（SauDiego）文学系教授，所撰《读罗洪小说札记》已寄交台湾《现代文学》。该杂志为双月刊，下期是否能刊出，尚属疑问。如下期不能刊出，就要到过年那一期了。

    我早就答应此间《八方》（文学从刊）写一篇谈论罗洪小说的文章。因为工作实在太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写。

    徐訏在浸会学院教书，听说从这一个学期起不教了。我与他极少见面。

    匆匆不尽 即候俪安

    弟以鬯九月五日

    此信写于1980年。同年4月，雷马克著《里斯本之夜》（朱雯译）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发行。朱先生便将此书寄赠刘先生。上世纪70年代末，刘先生正在为香港文学研究社主编“中国新文学丛书”。他颇为看中罗洪的小说。罗洪自选《祈祷》《妈妈》《逝去的岁月》《友谊》《践踏的喜悦》等十多篇旧作，又新撰《〈践踏的喜悦〉前记》，一并交付给他。刘先生提议更名《覆瓿集》，以示自谦，追求雅趣。1980年10月，《践踏的喜悦》就在香港初版发行，不过书名依旧。

    罗洪小说后又在台湾出版，也是源自刘以鬯的力荐。《罗淑罗洪研究资料》（札中记为《罗洪研究参考资料》）由上海老作家艾以领衔编辑，直到1990年才出版。书中录有郑树森（信中的“郑君”）的《读罗洪小说札记》。郑树森，1948年生，当代学者，时任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SauDiego）校区文学教授，后任香港科技大学教授。在香港的聚会上，刘以鬯先生向他提及了小说家罗洪。返美后，郑树森浏览了罗洪的《儿童节》，去信向刘以鬯求教。刘先生回函：“罗洪虽说不上是三四十年代的大家，但也是值得注意的。”在刘先生的鞭策下，郑君认真研读罗作。又逢白先勇、姚一苇频频催稿，他完成了《读罗洪小说札记》。刘先生作为此文的“始作俑者”，自然关心《读罗洪小说札记》的发表命运。其实《读罗洪小说札记》幸未久等，已在“下期”（1980年11月复刊第12期）《现代文学》上刊出了。刘以鬯不仅鼓励同人，而且自己也打算研究罗作。除去《八方》，1983年6月，朱雯去信恳请刘先生挥毫谈罗，为《罗淑罗洪研究资料》添色，他随即答复：“你要我写一篇关于罗洪的文章，我是一定要写的。不过，目前我正在赶演讲稿，要到八月底才能抽出时间。”刘以鬯最终没为罗洪写文。结果固然遗憾，但是情有可原：由于他对文学孜孜不倦，工作忙碌不迭，实在无暇顾及。另一封上世纪80年代中前期（因为信中所书《上海抗战时期文学丛书》第一辑于1983年7月发行）的来信即可佐证。

    雯兄：

    三月四日手示及《上海抗战时期文学丛书》四种均收到，谢谢！

    罗洪的《倪胡子》，“远景”出版社已赠我一册，你们只有两本，不必寄给我了。

    我依旧很忙，每天工作十几小时，仍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现在，除了为《快报》编两版副刊外，还为《星岛晚报》编一个文艺周刊。这个文艺周刊叫做《大会堂》，以评介中外现代文学为主，很希望能够得到您和罗洪的支持，不知道你们是否可以为我写一点短稿？随函奉上《大会堂》一份，请参阅。

    匆匆不尽 即颂俪安

    刘以鬯上三月十二日

    《倪胡子》是罗洪的小说集，郑树森编选，列入“远景丛刊”，1982年9月由台湾远景出版事业公司初版。此书选入罗洪旧文多篇，包括《儿童节》《迟暮》《鬼影》《倪胡子》等等。《读罗洪小说札记》在台刊发后，刘以鬯先生指出了文中有关罗洪生平资料的舛误。郑君将其一一订正，再录入《倪胡子》。台湾的出版社理当赠书刘以鬯，以示谢意。刘先生还向朱雯、罗洪伉俪约稿，鼓励友人写作，也为自己解忧。白天，他是编辑，负责《快报》《星岛晚报》副刊的编辑；晚上，他是作家，写着自己喜欢的文字。“每天工作十几小时”，仍然有许多工作未能完成。他抽不出时间来评罗作，应为实情。

    2018年6月8日，随着刘以鬯离世，札中老人都已作古。不过刘先生力推罗洪小说的真心实意，将永久地留在来鸿的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