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读书是件重要的事,是否读书,读什么书,往往决定了人生所走的道路。我读书的年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虽说时间久远,恍如隔世,然每每忆起,暖意总会在心头涌动。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知识分子常被称为臭老九,许多书籍成了封资修的代名词,遭到销毁或封存。有十多年,社会被各种运动裹挟,不重读书,我则插队落户接受再教育,几乎没认真读过一本书。直到1977年恢复高考后,年近25岁的我跨进大学校门,重新开启学生生涯,尽管这样,还是错过了读书的黄金岁月。
当我在大学校园里、面对图书馆汗牛充栋的图书时,我才猛然醒悟,求知的紧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时至今日,有些读过的书印象深刻,经久难忘。如汤用彤先生的《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任半塘先生的《敦煌曲初探》、冯友兰先生的《中国哲学简史》等,犹如孔子所言“闻《韶》,三月不知肉味”,阅读过程心醉神迷,爱不释手。还有刘勰的《文心雕龙》,字字珠玑,其中的名篇佳句,我至今还能背诵。我尤其钟爱唐宋词,那精美文字所表现出的纯真细腻的人世真情,常常让我心潮起伏,感喟不已。我还阅读了大量的西方名著,如卢梭的《爱弥儿》《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黑格尔的《美学》,托尔斯泰的《复活》等。
购书也成为生活的重要的内容。闲时,我常去市新华书店。书店里人头攒动,不知是印得少,还是购买的人多,想买的书很难买到。马路边偶尔会设有地摊,售卖各种旧书。每次遇见,我都要驻足良久,细心挑选,也曾买到《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史记》等书。我还记得,我们学校书店开张的第一天,许多人一清早就去排队,第一名,买到《辞海》。我排了第二,买到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其他同学眼里都流露出羡慕的目光。对很多读书人来说,如能购得一本中意的书,喜悦之情会洋溢好几天。有一年,我们随导师去敦煌开会。到达目的地,导师便提议上街。我们不解,不去莫高窟、鸣沙山,逛街干嘛?导师说,找书店。我们更为不解,这个小县城,书店会有好书吗?导师诡秘地一笑,说,你们不懂,店小买书的人也少。果然,在一个小书店里,竟然买到卡西尔的《人论》,导师喜不自禁,开心得合不拢嘴。“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购书多年,我看着书架上渐渐地盈满,那种充实感着实让人浑身舒坦。
八十年代,文化界处于思想转型期,思想领域的交锋十分活跃。每逢有探索性的作品、新的思潮出现,如伤痕文学、朦胧诗、人道主义、文艺学新方法等,就会掀起一阵购书热,像《伤痕》《美的历程》一问世便洛阳纸贵,成为大学生们的重要话题。我接触的第一本朦胧诗集是手抄本,在学生中私下传看。然而朦胧诗一旦冲破藩篱,便以迅猛之势在国内诗坛掀起一场风暴,评论者褒贬不一,由此反倒扩大了诗歌的影响力。一时间,我们读北岛、顾城、舒婷的诗,心灵上常会产生极大的震撼,很多诗句深深地铭刻在心间。
犹如春风吹拂,万木复苏,正是读书,引导人们走出蒙昧,重塑人格。朱熹曾说:“书册埋头何日了,不如抛却去寻春。”现代人的求学与生活方式应该是丰富多彩的。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应该忽略读书。越是文明社会,知识的修养越是重要,而读书恐怕是提升内在素质最好的方式。近年来,有不少学者呼吁阅读经典,倡导全民阅读。的确,当下各种图书已浩如烟海,难以取舍,不能穷尽,而阅读经典应该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