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小说家、翻译家和2005年塞万提斯奖得主塞尔希奥·皮托尔(SergioPitol)4月13日在韦拉克鲁斯州首府哈拉帕火化。
头戴灰色贝雷帽,身穿灰西装,一具孤零零的遗体。工友推走了木头棺材。可怜的死者很快化作青烟,驾鹤西去。
此前一天,皮托尔因自然原因在哈拉帕的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五岁。
几乎无人参加葬礼,绝大部分友人、同事、大学学者和政府官员没有露面。
他们选择了主动回避。他们不想在葬礼上爆发冲突。
2009年,外甥路易斯·德梅内吉尼、外甥女劳拉·德梅内吉尼为争夺皮托尔的监护权打起了官司,患有进行性失语综合征的皮先生从此大大疏远了友朋。
2016年,德梅内吉尼家终于赢得讼战。皮托尔此后一直由护士玛丽照料。
埃菲社注意到,玛丽是葬礼上最悲伤的人。
面对当地媒体,劳拉·德梅内吉尼又一次谴责了那些企图“剥削”她舅舅的人,特别是持有皮著部分版权的韦拉克鲁斯大学校长萨拉·拉德龙·德·格瓦拉。
德梅内吉尼女士宣称,舅舅的死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校方扣压了治病必需的资金。韦大仍未转交皮托尔过去四年获得的版税,而他的塞万提斯奖奖章也不翼而飞。
皮托尔曾长期从事外交工作,担任过墨西哥驻前捷克斯洛伐克的大使,驻华沙、布达佩斯和莫斯科的文化参赞和驻巴黎的文化专员,亦曾在罗马求学,在北京和巴塞罗那做译员,工余写作,主要作品有小说《花游戏》(Juegosflo⁃rales)、《爱之巡礼》(Eldesfiledelamor)和《夫妻生活》(Lavidaconyugal),以及三部回忆录性质的随笔集《逃亡的艺术》(Elartedelafuga)、《旅行》(Elviaje)和《维也纳的魔法师》(ElmagodeViena)。他还曾将百余部外国经典文学作品译为西班牙语。
皮托尔四岁时,母亲去世,他也染上疟疾,卧床至十二岁,由爱读书的外婆照料,正是她把小皮托尔领进了外国文学的大门:狄更斯、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斯,特别是儒勒·凡尔纳。
“我认为是读书救了我的命。”皮托尔2002年告诉西班牙广播电视公司(RTVE),“我确信,如果没读凡尔纳——我差不多读了他写的一切——我早就完蛋了,我肯定很快就死了,就算不死,我的病也永远好不了。”
《维也纳的魔法师》出版于2005年,在书中,皮托尔用很大的篇幅,回忆了文化大革命前他在北京(他固执地使用旧式拼写Pe⁃king,而不用听起来像“背心”的Beijing,同样,他宁愿继续把“中国作家里的涅斯托尔”巴金叫做PaKin而不是“巴心”)的生活,尤其是他对中国文化的近距离观察。年轻的皮先生与失意的丁玲等人交流,还采访了老舍——“他是个优雅的老人,谈吐谨慎,却有一种令人惊叹的幽默感。”
他到处看戏:《龙须沟》《茶馆》《雷雨》和《北京人》;但“最奇妙、最惊人”的是京剧:《偷窃九龙杯的三次尝试》《天宫里的骚动》《再见吧,我的妾》和《喝醉酒的鲁智深在修道院大搞破坏》——或为《三盗九龙杯》《大闹天宫》《霸王别姬》和《醉打山门》。皮托尔写道:
“可以说,我再未如同那些个夜晚,感受过那样极度的戏剧之乐。后来,我在巴黎、伦敦和布拉格又看了同样的剧目,这是京剧世界巡演的一部分,但再也没有同样的感受了。随着这些剧目与老观众之间的关系消失不见,它们变成了一个个美丽而庄重的仪式,一种阳春白雪式的、充满异国情调的、堂而皇之的节目。简而言之,变成了别的东西。”(转译自乔治·亨森的英译本)
旅美墨西哥青年小说家瓦莱里娅·路易塞利(ValeriaLuiselli)2013年为《格兰塔》杂志撰文时说,读皮托尔“就像在阅读的同时,穿过了多种语言组成的多个层面”。
皮著两种——赵英译《夫妻生活》和赵德明译《逃亡的艺术》由南海出版公司分别发行于2005年和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