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萨宾娜

    保加利亚公布档案，指证七十六岁的著名哲学家、大知识分子和作家尤利娅·克里斯特娃（Ju⁃liaKristeva）是该国间谍，西方文化界为之震动。

    尤利娅

    克里斯特娃1941年生于保加利亚的斯利文，1965年获得法国政府奖学金，赴法留学，两年后嫁法国小说家菲利普·索莱尔（PhilippeSollers），现持保法两国国籍。

    《外交政策》杂志曾将克里斯特娃教授选入二十世纪一百位最伟大思想家之列。

    她在文学批评和文化理论领域享有盛誉，跨越多种学科，兼及传记、自传和小说创作，著述颇丰，与雅克·德里达、雅克·拉康和罗兰·巴尔特等大知识分子也过从甚密。

    “也许，仅仅用‘高山仰止’‘叹为观止’等随手拈来的修辞表达，还不能真切地表现我们初涉朱莉娅·克里斯蒂娃学术思想时的敬畏与感佩；”祝克懿教授2005年在复旦大学出版社的“克里斯蒂娃学术精粹选译”总序中极为动情地写道，“也许，仅仅用‘博大精深’‘高屋建瓴’等最易联想到的赞誉之辞，还很难充分描述我们进一步探索其精彩纷呈、逻辑严密的体系时那瞬间的撼动与震惊。从外观之，它横跨多个学科；从内观之，它多核多向，呈现为一个复杂变幻、镜像丛生的多维结构体，欲准确定位实属不易，以至于世界各地学者从哲学、符号学、语言学、文学、精神分析、社会学、政治学、女性主义、历史学、人类学、宗教学、写作学、传播学等学科背景和研究目的出发来解读这个体系，归结出不同的理论范式，描写出不同的思想体系以及随之形成的对克里斯蒂娃的多元评价与身份定位。”

    尤利娅·克里斯特娃在中国内地译名不一，但无论“朱丽娅·克里斯蒂娃”、“于丽娅·克里斯特娃”还是“朱莉亚·克里斯蒂瓦”，都不准确。她的名字保文拼为Юлия，用拉丁字母转写后应为Yulia，而非法国化的Ju⁃lia。至于姓氏，她一定是某个克里斯特夫的女儿（“我父亲斯托扬·克里斯特夫非常虔诚”[Monpère,StoyanKristev,étaittrèscroyant.]——见辛辛那提大学伊万切娃-梅尔扬斯卡和维亚莱2009年对克里斯特娃的采访），并将所著小说《德肋撒，我的爱》（Thérèsemonamour）题献给他，因此“克里斯特娃”是对的。

    萨宾娜

    在保加利亚国家安全委员会（КДС）的档案中，克里斯特娃代号萨宾娜，隶属于负责对外情报工作的国安委一局。

    该国现有专门的委员会，负责调查1976年之前出生的保加利亚公民的档案，有历史问题的必须公开，但不会诉诸法律。3月30日，记者和委员会委员叶卡捷琳娜·邦切娃向法新社证实，克里斯特娃档案超过一百六十页，详细记录了她的学术和政治活动，也包括她肩负的秘密使命。

    档案显示，克里斯特娃在1971年6月19日由伊万·博伊科夫中尉招募为情报员，开始执行任务，搜集海外保加利亚人、阿拉伯进步团体——特别是巴勒斯坦人团体——和法国毛泽东主义组织的活动情况，以及其他左翼知识分子派别的内部论争，密切关注并汇报法国共产党员、大诗人路易·阿拉贡及其领导下的法共机关报《人道报》文学副刊《法国文学》的动向，特别是1968年苏联入侵捷克斯洛伐克后法国左翼知识分子群体中出现的反苏、反保和亲华倾向。

    1970年2月19日的一份报告指出，根据情报员萨宾娜提供的材料，法共主要领导人罗兰·勒鲁瓦已经按照党的立场，在苏联武装干预捷克斯洛伐克一事上改正了自己的官方态度，但继续在小圈子中谴责苏联的行动。

    1970年12月，情报员柳博米尔根据情报员萨宾娜提供的材料写报告说，多家法国宣传机构已经落入犹太复国主义组织的掌控，因此，它们经常支持亲以色列的立场。

    不过，国安委在1984年11月10日作出的内部报告认为，情报员萨宾娜提供的情报价值不高，而且有无组织无纪律的倾向，曾声称因为太忙而忘记开会。

    报告还指出，克里斯特娃接受毛泽东思想后，于1973年初与保加利亚情报机关中断了关系。

    在如是

    我们知道，青年克里斯特娃之所以一度转向中国式的社会主义道路，远离苏联集团和斯大林主义，还与她参加先锋文学团体如是（TelQuel）、与索莱尔结婚和学汉语有关。

    “1974年，我的人生险些发生了突变。”她在《中国妇女》的再版序言中回忆，“在获得中文学士学位之后，我手头上和脑海里都积累了大量的表意文字，并遭遇了一段复杂的情感，对中国文化也有了越来越严肃的热情，我准备成为一名汉学家。”（赵靓译文）

    1974年，索莱尔和克里斯特娃夫妇同巴尔特和如是的其他几位知识分子应邀访华。他们参观了北京、洛阳、西安、广州和上海，随后多人出书，克里斯特娃的这一本叫《中国妇女》（DesChinois⁃es），1974年由法国妇女出版社出版。

    1997年，在应邀出席法国共产党代表大会的发言中，克里斯特娃曾感念，当年正是法共的《法国文学》让她了解了自由、现代文化和一个建立在反抗基础上的新社会。

    秘密情报员档案于上周公布后，克里斯特娃通过电子邮件告诉路透社，上述指证是“不仅是不真实的和荒诞的，它还损害了我的声誉和名望，并正在损害我的作品”。

    3月29日，她对《新观察家》周刊说：“有人想伤害我。我们不知道自己档案里有什么。”

    她的律师让-马克·费迪达也向《世界报》声明，克里斯特娃教授既不曾属于任何此类组织，也不曾撰写过任何此类报告。

    克里斯特娃的多种著作已有汉译，如《中国妇女》《反抗的未来》《反抗的意义和非意义》《主体·互文·精神分析》《汉娜·阿伦特》《独自一个女人》和前文提到的“克里斯蒂娃学术精粹选译”丛书数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