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滕堡——德国古城之瑰宝

    德国有好几个名叫罗滕堡的城市，我说的罗滕堡位于巴伐利亚州西北部，在行政上，属中弗兰肯地区安斯巴赫县管辖。从19世纪中期开始，罗滕堡就以全城整体的中世纪风貌成为吸引德国国内外游客的旅游胜地，历经一百多年而不衰，至今依然是吸引来自世界各地游客的一个旅游热点。

    游客来到罗滕堡就仿佛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原装的城墙，经几百年车轮、行人的打磨如卵石般光滑的石砌大路小径，原汁原味的大小建筑，连井台边的装饰台柱、商店前的铁艺招牌也是原封不动呈现几百年前的样态……这种整体性中世纪古城在德国是独一无二的。

    其实，即使在德国，罗滕堡的历史也不算很悠久，仅可追溯至约公元1000年左右。1172年，罗滕堡获得城市自治权，1274年，更升格为“帝国城市”。14世纪15世纪之交，在海因里希·托普勒担任市长期间，罗滕堡经历了它的鼎盛时期。由于地处交通要道之外的偏僻地区和战争等原因，此后罗滕堡的经济发展就呈现每况愈下的局面。

    概括起来说，形成如今罗滕堡古城的原因是：曾经阔过，故有经济实力建设一个辉煌的中世纪城市；后来穷了，无力像其他城市那样不断更新发展，只能保持原状。罗滕堡人也有几分幸运，虽经几次大的战争和瘟疫，在城市面貌上却并没有遭到伤筋动骨的毁损；这样经过数百年的“冷藏”，到了19世纪中期，先是周围城市、再到整个德国以至欧洲许多地方的人像发现新大陆那样来到罗滕堡，“发思古之幽情”，领略中世纪古城的风韵。罗滕堡人也从第一波袭来的旅游热潮中获得切实的物质利益，从而培育了保护古城的共识。

    1945年3月3日，罗滕堡遭美国飞机轰炸，全城三分之一的房屋被毁，这中间大部分为民居。各家各户都努力按原样重建了住房。一直到现在，许多罗滕堡人依然坚持经营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古老行业，而保护古城的意识也是世代相传！

    罗滕堡城很小，在城墙上走一圈仅3.5公里（其中约1公里城墙不对外开放）。城墙所呈现城市的轮廓既非方形又非圆形，倒有点像倒挂的葫芦——在扩建城墙时，把最南边的一狭长地块纳入城中。城墙大部分建于14—15世纪。沿城墙走一圈，共有42个城门和城墙塔楼，其中东面的两个城门加尔根门和勒德尔门离火车站最近。进勒德尔门就踏上了罗滕堡的东西“大道”：勒德胡同、港口胡同和绅士胡同；与其相交的南北“大道”由医局胡同，上、下铁匠胡同和草料胡同构成。两条路的相交处即名叫“集市广场”的古城中心广场。集市广场的西面是罗滕堡的市政厅，北面的建筑名为“市政酒店”，在那里有许多游人驻足等待、观看由古钟两侧小窗出台的机械木偶表演“市长干杯”。

    市政厅由紧挨在一起的新、老两个楼组成。老楼建于13世纪，哥特式风格；新楼建于16世纪，文艺复兴风格。市政厅的大厅被称为“皇帝大厅”，这里是帝王、贵族、市民富商展示的舞台；而就在这个大厅下面的地窖里则是阴森的刑讯室和地牢，登上60米高的钟楼，罗滕堡的景色尽收眼底。而广场、市政厅和市政酒店成了数百年历史最好的见证。

    1474年，在这广场上举行了隆重仪式，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里德里希三世在此将荷尔斯泰因封赏给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一世。广场也经历了血腥的一幕：1525年6月30日，卡季米尔·冯·安斯巴赫侯爵，在广场上公开处决参与农民战争的17名造反者，斩首示众，鲜血染红了广场和街巷。

    而市政酒店古钟所表演的“市长干杯”（Meistertrunk），则呈现了带有民间传说色彩的、对于罗滕堡来说生死攸关的历史一幕。

    经过宗教改革，罗滕堡成为一座新教城市。在三十年战争中站在新教联盟一边。1631年秋，天主教联盟军事统帅梯里（Tilly）攻打小小的罗滕堡，令其投降，罗滕堡市政当局及民众却拼死抵抗，10月30日破城之后，盛怒之下的梯里，把所有的市府委员统统抓了起来，扬言要砍委员们的头、屠城和掠城。罗滕堡许多人苦苦哀求，梯里不为所动。这时，一个侍者端上名闻遐迩的弗兰肯葡萄酒，梯里看到带柄、带盖的精美陶瓷大酒杯，不知触动了他的哪根神经，发下话来：市府委员中，有谁能一口气把杯中的酒喝完，他就放罗滕堡一马，统统既往不咎。这时，曾当过市长的格奥尔格·努施站了出来：他吸了一口气，缓慢、均匀却是一下子喝完了3.25升的酒！看到这一幕，梯里惊愕之余，信守了诺言，城市得救了！酒铺老板努施，本练就了喝酒的本领，这次为了救全城老少的身家性命，也拼出了老命。据说，他酒后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这一历史传说故事，就浓缩在市政酒店的古钟表演之中：每天从10点到22点的整点时刻，古钟两侧的窗口就会表演这一幕——钟的左侧窗口出现的是梯里，右侧窗口则是手拿大酒杯，“杯酒救古城”的老市长努施。

    这个“市长干杯”的故事，不仅通过古钟每天表演13次，从年初演到岁末，每年的圣降临节，还由当地市民大规模演出“市长干杯”，有穿古装的，有穿盔甲骑马的，把三十年战争中在当地发生的一幕，活灵活现地搬到现今的古城街头。

    在圣降临节，还有“牧羊人舞蹈”表演——欢庆终于度过了闹黑死病瘟疫的日子。罗滕堡曾经是“帝国自由城市”，每年在9月的第二个周末要举行“神圣罗马帝国自由城邦节”的活动，有各种演出，还要放烟火。至于圣诞节这个西方最重要的节日，对于罗滕堡更有特殊的意义——它有全年开放的圣诞节用品市场和一个德国圣诞节博物馆。

    在罗滕堡有特色的博物馆还有神圣罗马帝国自由城邦博物馆、中世纪刑罚博物馆和罗滕堡古老手艺人之家……

    神圣罗马帝国自由城邦博物馆原是一个建于1265年的修道院，陈列该城各时期的古家具、中世纪手工匠人使用的工具、德国现存最古老的灶台和各种中世纪炊具（老修道院灶台）。据说是“市长干杯”所使用的陶瓷大酒杯原件也在此展出。中世纪刑罚博物馆陈列了中世纪法庭施行酷刑的各种刑具。而古老手艺人之家是一所建于1270—1300年期间的老屋，七百多年来，先后居住过箍桶匠、手工织匠、染匠、鞋匠、补锅匠、制陶匠、编藤匠、制皂匠、铺石路匠、铸锡匠、泥瓦匠……古老手艺人之家展现了各种手工匠人在中世纪劳作、生活的样态。

    中世纪罗滕堡商业繁荣，街巷商铺鳞次栉比。兴旺的商业贸易造就了新兴的市民贵族，他们的宅邸也为罗滕堡的中世纪建筑增添了色彩。这种被称为新贵豪宅（Patrizierhaus）的住宅在德国往往采用桁架建筑的形式。在罗滕堡成批留存了这类建筑。其中最为著名的有位于上铁匠胡同的建筑师傅住宅。这是罗滕堡著名的建筑、石匠师傅莱昂纳特·魏德曼（他在城里造了不少著名建筑）生活与工作的地方。现今这里是一家饭馆。在二层、三层的各六扇窗户旁的七根柱子上分别雕刻了表示“七德”、“七恶”的形象。由于二层要比三层高了许多，因而表现“七德”、“七恶”的14个雕塑，除了本身的艺术形象给人不同的艺术冲击外，“七德”的雕塑要高大了许多——这大概是魏德曼在造这所房子时，要表现“惩恶扬善”，在建筑语言上的一种表现吧。在全城最宽的绅士胡同，从门牌号码11号至15号，一字排开成高达五到六层的五座桁架建筑，非常壮观！

    当然，中世纪古城最壮观的还是教堂。在小小的罗滕堡值得一提的教堂就有六座，由城北至城南：圣雅各布教堂、方济各会教堂、圣约翰教堂、圣沃尔夫冈教堂、圣灵教堂、圣彼得与圣保罗教堂。这里就讲讲位于市政厅以北的圣雅各布教堂。

    圣雅各布教堂的哥特式建筑是罗滕堡城的一个标志。1373年开建，1464年建成。它大厅圣坛背后的三扇巨大彩色玻璃窗户为中世纪制造的原件，教堂里的雕塑、绘画作品为当时的名家所作（如德国中世纪著名的雕刻家蒂尔曼·里门施奈德）。它钟楼的六口大钟为当时来自洛林的流动铸钟匠人所造。2005年至2011年，该教堂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自宗教改革以来，圣雅各布教堂一直是一座新教教堂。

    至于中世纪市民的日常生活，集市广场一直是购物、交易的中心。而城内名为“圣乔治”“绅士”“圣约翰”“勒德”“圣灵”等数十口井，则担当起市民用水的重任。前述诸井都有井台、装饰的台柱、雕塑，四散在古城各处，给罗滕堡以特有的中世纪韵味。如建于1446年、位于市中心的圣乔治井，在井台有一根带圣乔治骑士雕塑的柱子。由于磨坊占地多，大多建在城外，不过在城内还是建有一家勒斯磨坊，以备不时之需。它位于城南的狭长地带。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紧贴西边中部城墙的城堡花园是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

    现在再来看看老罗滕堡人开的两家店铺。哈赫特尔糕点铺在罗滕堡已经营、传承了七代人。现今的糕点铺老板、糕点师傅莫妮卡·哈赫特尔30多岁，她的儿子虽只有7岁，她却坚决主张儿子将来要接她的班，也当糕点师傅，当第八代传承人。她铺子烘焙的面包、糕点的品种琳琅满目，其中当然少不了罗滕堡的特色点心——“雪球”。这种呈网状圆形，因撒了糖霜（主打品种）而像雪球的点心在莫妮卡那里有更多的说道。据她说，“雪球”原来是罗滕堡人结婚时吃的一种点心，当时名叫“鹳鸟窝”。在制作雪球的面粉中，除了西点通常的配料外，特别的地方是加上了李子烧酒。在一张张呈圆形的面皮上滚上花刀，用手滚成圆状，然后放在一个圆形金属夹子里，连夹子一起放到油里炸。据莫妮卡说，为了迎合游客的口味，增添了巧克力等品种。当然，比起“鹳鸟窝”的叫法，“雪球”这个名称也显得时髦而响亮。

    在一条胡同的深处，铁匠师傅米夏埃尔·卡斯特纳开着一家制作铁艺招牌的铁匠铺。就像中国旧时商店的布幌、酒望那样，铁艺招牌是欧洲中世纪城市的一个特色。在罗滕堡，不少商家、饭店、旅店，都有一个与数百年前一样的古意盎然的铁艺招牌。在铁艺招牌上除了标明店家的名称，老板的姓名外，还有各种图案（动物、家族纹章）。铁艺招牌呈圆形、扁圆形、长方形，五颜六色，有的还金光闪闪，非常吸引游人的眼球！铁艺招牌需要维修，需要照原样重做——这就是卡斯特纳师傅的活计。他的铁匠铺也是祖传老铺，除了他之外，他的儿子贝内迪克特也在那里干活，认真而安心。除了本地和附近城市的商家外，还有来自美国、澳大利亚、日本的游客因为喜欢而向卡斯特纳订制这样的铁艺制品。

    罗滕堡就是这样全方位展现了欧洲中世纪古城的魅力：恢弘、带有历史质感的建筑，与数百年前一样的匠心独运的真切细部，经营了百年的古城旅游，“市长干杯”故事讲述的罗滕堡人的坚守和齿颊留香的传统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