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诺是“五四”时期的一位著名诗人与小说家,文学研究会代表作家之一。他生于河南鲁山,足迹却遍布大江南北,曾先后在吉林、福建、山东等地教书育人。根据秦方奇先生编撰的《徐玉诺年谱简编》(2008),徐玉诺曾先后两次与烟台结缘。第一次是1933年秋,应朋友张默生之邀任教于烟台八中。第二次是1936年秋至1937年8月,在烟台益文商业专科学校(现烟台二中)教课。
笔者最近发现了一篇有关徐玉诺1933年在烟台期间的史料文章《徐玉诺漂泊烟台》,刊于1934年1月25日《上海周报》第3卷第9期。《上海周报》系综合性周刊,1932年12月1日创办于上海,由上海周报社编行。《徐玉诺漂泊烟台》作者署“太史公”,显系化名,真实身份待考。全文如下:
徐玉诺漂泊烟台
讲到文学研究会的历史,就不能忘却《将来的花园》的作家徐玉诺了。周作人说:“是于悲哀深有阅历的”,“微笑的脸”,“永远旅人的颜色”,“是大乐天家”(见《寻路的人》),但是谁知道这位诗人走到没落的路上呢?文学研究会和五四时代许多作家,有许多作家我们忘纪[记]了,因为他们没落,他们已不能再刺激人们的心了。徐玉诺从出了一册书集,就变尽了,再也不找寻新的道路。他走到东北,走到福建,走到山东,那里都不是他的归宿。在河南教过很多年的书,也做过裁缝,牧过牛。去年秋天忽然又漂泊到烟台,在山东第八中学校教两班国文,但诗人总竟没落了。他的名字,再不能激起青年们活跃的心。徐玉诺来到烟台,每天总觉得很清闲,自己要出周刊,出日刊,但是没有成为事实,后来觉得无聊了,便到小舞台去评戏,每天在报纸上作些捧戏子的小文章。出乎人们的意料,在十月十三日的《东海日报》登着徐玉诺征求伴侣的启事,登报征求伴侣,在烟台还是破天荒的事,而启事的措词,更幽默有趣,兹照录如下:
“徐玉诺征求伴侣:敝人独处九年,深感不便,今征求伴侣,凡北方女子年在四十岁以上,能缝纫,善作面条,并无嗜好,愿与敝人技术合作者,请来八中教育宿舍接洽。”
消极,颓废,使许多人没落了。我们的诗人也正在走着没落的道路,但是此外他不能追寻更宽的道路吗?年来许多的诗人都没落了,这是什么缘故呢?
应该说,《徐玉诺漂泊烟台》一文的内容是基本可靠的。作者较为熟悉徐玉诺的文学创作,并对其生平活动也多有关注。他还特意引用了周作人的《寻路的人
——赠徐玉诺君》(1923),对徐玉诺走上没落之路表达了慨叹与同情。文章虽短,却提供了不少信息,值得注意。
第一,明确指明徐玉诺于1933年秋来到烟台,任教于山东省立第八中学,讲授两班的国文。这就证实秦方奇《徐玉诺年谱简编》中的推断是符合史实的。
第二,关于徐玉诺在烟台的文学活动。徐玉诺的好友张默生曾经在《记怪诗人徐玉诺》一文中回忆了自己邀请徐氏来烟台任教的情形。该文说徐玉诺在烟台热衷于嘣嘣戏,大捧一位唱戏的坤伶玉莲花。“他先在报上发表他关于嘣嘣戏的伟论,他说这种艺术,可称真实无比。以后便去给玉莲花导演,有时为她修正剧本,为她邀约观众,人力财力,多方损失,他却以为极乐。”为了能将《李娃传》一剧演好,徐氏还亲自上台示范,乐在其中。这些记载与《徐玉诺漂泊烟台》所述可以互证,说明该文是可信的。张默生也曾提到徐玉诺在报上刊登征求伴侣的启事,《徐玉诺漂泊烟台》不仅交代了启事刊于1933年10月13日《东海日报》上,而且照录了原文,从而保存了文献。该则启事无疑是徐玉诺的一篇佚文。
经查,《东海日报》创刊于1930年7月,为驻烟台军阀刘珍年所创,设有《小灯塔》《原草》等多个文艺副刊。上文提及徐玉诺“每天在报纸上作些捧戏子的小文章”,以及张默生文中所述“关于嘣嘣戏的伟论”,说明徐氏在烟台并未完全辍笔。这些文章很可能就发表在《东海日报》的副刊上,且数量不少,有心人倘去披览这份报纸,兴许能有新的发现。
第三,作者多次感慨于徐玉诺及其他五四时代作家走上了没落的道路,并向读者抛出了问题:“年来许多的诗人都没落了,这是什么缘故呢?”在某种程度上,作者指出的这一问题值得深思。自五四时代成长起来的一部分作家,在新文化落潮后确实走向了消极、颓废。这是天才型文学家的天性使然,抑或动荡的社会在个体性格上的投影?
总之,《徐玉诺漂泊烟台》有助于我们了解徐玉诺1933年在烟台的生活、教学与创作情形,保存了徐氏的一则启事,并提供了新的辑佚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