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华小说家新作再现王牌狙击手沈比利传奇人生

    威廉·爱德华·“比利”·沈是澳大利亚历史上最著名的狙击手，1886年生于昆士兰州克莱蒙特，华父英母，1915年在加利波利战役中射杀二百零一名土军，获绰号“加利波利杀手”。

    六十二岁的澳大利亚作家欧阳昱以此为素材，写成一百三十五页的历史小说新著《沈比利》（Billy Sing），上个月由墨尔本的候机大厅出版社出版。

    沈比利虽为土生澳人，面相终究异于白皮的欧裔，所以常在村里的学校受辱，幸而发现打枪之乐，长于远距离射杀袋鼠，总能一枪毙命，并于1914年在昆州一万名枪手参加的比赛中夺冠。身为车倌，他爱做白日梦，敢爱敢恨，有时疯癫，二十八岁加入澳新军团，赴欧参加大战，在加利波利半岛与土耳其军对峙，专在隐蔽的地方放冷枪，隔着三百二十米的距离，不用瞄准镜，杀敌如射鼠，以神枪手闻名军中。杀人技巧为他赢得了战友和荣誉，甚至借着在苏格兰养伤的机会，娶爱丁堡少女为妻。

    他格外珍视这份荣誉。有一次，一位将军慕名观战，沈比利发枪，射杀三百米外土军一人，却说：“是这样的，将军。我对那可怜的土耳其人感到万分抱歉。我本来不想打他。我想打另一个小子来着。我想这一个不算数。”

    在欧阳昱的小说里，沈比利既是自己国家的英雄，又是其局外人。作者借他的眼睛去看残酷的战争和无所不在的种族主义，不脱离史实，但充分展开想象力，让他在迷乱中回到父亲的祖国，来到他从未到过的上海，拜会众多的沈家亲戚，却发现自己仍然得不到渴望的接纳。爷爷不认他，因为他是个“半鬼，失掉了一半原初的中国人的血”。

    他的苏格兰妻子费内拉表现出另一种形式的种族主义。她瞧不起澳大利亚，不想跟他一起去那个到处都是罪犯的地方。他在战后的人生一无是处，一方面因为他“废了，全身布满了伤口”，另一方面，杀人不眨眼的战争英雄在和平时期毫无用处。战场上得来的荣誉和尊敬转眼之间就消失了，生活里再次充满了歧视。妻子跑了以后，他索性将军功章丢进河中，从此成了隐士。

    下面这段出自沈比利死后的叙述：

    在坟墓里我的灵流连，不灭的灵，如果你相信这种事的话，我认为你应当信，你们这些人是如此地唯物主义，已经忘记了生命不是仅仅一个生命，而是很多个生命，所以呢，对某些没有财产和家业束缚的人来说，生命是向前行进的，一如它往回走，终于，你的灵与同类人的灵相连，心智大到足以包容所有时间、所有地方和所有的人。我躺在这儿，仍然能看到将来某个时候，必有人在此止步，拿两只耳朵迎向我被水泥和石头隔开的心，发现他自己在对着我灵魂的耳朵低语。我会听到的。我活着时已经睡足了，好在死后醒着活。反过来说，如果你活着没有经历足够的死，那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欧阳昱1955年生于湖北黄冈，1991年赴澳，四年后以论文《表现他者：澳大利亚小说中的中国人，1888-1988》获博士学位。他既是诗人和小说家，也是翻译家，译有杰曼·格里尔的女权主义名作《女太监》等。

    比利·沈到底姓什么？汉语文章多叫他沈比利或成比利，但并无出处。

    中华读书报在约翰·汉密尔顿（JohnHamilton）2015年出版的传记《加利波利狙击手：比利·邢的非凡人生》（GallipoliSniper:TheRemarkableLifeofBillySing）中发现，作者多少做了一些考证：“约翰·邢——又称理查德·邢——大约1842年生于中国上海。他1921年的死亡证明上注明其父名叫SeeSing，大概是Xing的一种英语化了的写法，音同Shing。这是个常见的姓氏，很多姓Xing、Shing和Sing的人在十九世纪来到澳大利亚淘金。”

    可是，难道十九世纪的上海苦力讲普通话不成？

    所以我们仍用比利·沈或沈比利，不用邢比利或比利·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