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大》

    一位臭名昭著的荷兰黑帮头子、闻名全国的大绑架犯和系列杀人犯的小妹突然出书，引发全荷兰狂热追捧，一举登临全国畅销书榜冠军，迄今稳居王座，版权外销欧美，影剧改编在即，成为低地国2016年当仁不让的头号热门图书。

 

    年度金书

 

    《犹大：家庭记事》（Judas.Eenfamiliekroniek）11月5日由莱博夫斯基出版社在荷兰出版，旋即成为全国头号畅销书。中华读书报记者本周一看到，《犹大》在荷兰《六十畅销书榜》上力压《哈利·波特》剧本和传奇球星克鲁伊夫的自传，已连续七周排名榜首。

 

    此书作者乃罪大恶极的绑架杀人犯和黑帮头子威廉·霍莱德（WillemHolleeder）的小妹阿斯特丽德（AstridHolleeder）。去年，她携带录音设备，深入监狱，套取大哥杀人的关键口述，并联合姐姐索尼娅及大哥的前女友，就六桩命案出庭指证威廉。

 

    “这本书的写作和编辑是在完全的秘密状态下进行的，11月5日上市。”《犹大》的组稿编辑奥斯卡·范海尔德伦说，“我们在出版日期之前两周才通知书店：‘只管订这本书。我们不能透露内容，也不能说出作者的名字和书名。等书运到店里，你们就知道了。’所有大的连锁书店都相信我们，订了很多书。我们把首印的八万册统统发给了各大书店，几小时之内，这本书就卖光了。”

 

    截至12月19日，《犹大》已经印行了四十七万五千册。版权卖入丹麦、瑞典和德国。企鹅兰登书屋旗下的利特尔布朗书局也在上周买下了美国版权，预计2018年出版。电视和舞台剧改编权均在谈判之中。

 

    阿斯特丽德·霍莱德因此获得了荷兰图书集体宣传协会（CPNB）颁发的金书奖。

    杀人绑票三十年

 

    1983年，威廉·霍莱德和妹夫科尔·范豪特等五人绑架了海内肯（喜力）啤酒公司继承人和总裁弗雷迪·海内肯及其司机，索要赎金三千五百万荷兰盾，约合人民币一亿一千六百万元。海家不顾警方反对，支付了赎金。绑匪不久全部落网并获刑，但相当一部分赎金从未追回。

 

    服刑期间，霍莱德结识了约翰·米勒梅特等多位江洋大盗，他自己也迅速成长为引人注目的犯罪领袖。出狱后，霍莱德与范豪特利用海内肯绑架案隐匿的赎金，组建勒索集团，核心成员据信多达二十四人。

 

    2003年，范豪特被杀。霍莱德与有黑钱往来的房地产商威廉·恩德斯特拉发生争吵，后者秘密向警察作证，指认霍莱德与二十五起谋杀案有关，包括唆使米勒梅特杀死妹夫范豪特一事。但恩德斯特拉2004年亦遭射杀。第二年，米勒梅特也在泰国丧命。

 

    2006年，托马斯·范德拜尔向警方作证，霍莱德与范豪特曾密谋绑架荷兰王子伯恩哈德。4月，范德拜尔在阿姆斯特丹自家小汽车内遭到谋杀。

 

    大哥他回来了

 

    2006年，霍莱德受审，轰动全国，号称荷兰的“世纪审判”。律师布拉姆·泽赫尔斯出庭作证，指控霍莱德从恩德斯特拉手中勒索了数百万欧元。一星期后，泽赫尔斯死于吸毒过量。

 

    2007年，霍莱德接受了心脏瓣膜手术，次年再因涉嫌谋杀南斯拉夫毒贩谢尔盖·米兰诺维奇被捕。

 

    霍莱德最终因为勒索罪获刑九年。2012年出狱，不仅上电视，发行说唱专辑《威廉回来了》，还在《新评论》周刊开了每周一次的专栏。

 

    2013年5月，当局出动四百五十名警察和军人，以涉嫌勒索地狱天使摩托车俱乐部荷兰分会阿姆斯特丹分部前主席特奥·黑斯曼为由，逮捕了霍莱德。但一个月后，他再度获释。

 

    小妹只身入虎穴

 

    2015年5月，威廉·霍莱德再因涉嫌谋杀妹夫范豪特一案入狱。小妹阿斯特丽德暗藏录音设备，前往监狱执行“神风特攻队”一般的自杀式攻击行动，秘密录得大哥对多起杀人案的忏悔，送交警方。

 

    年底，在斯希普霍尔机场一座重兵守卫的法庭内，威廉的小妹阿斯特丽德、大妹和范豪特的妻子索尼娅、前女友桑德拉·登哈尔托赫出庭作证。

 

    阿斯特丽德当庭指称大哥是精神病患者，有着“不健康的嗜血的欲望”。

 

    “我哥哥没有朋友，只有潜在的牺牲品。”她说，“只要跟他沾上边，总会落得个坏下场。”

 

    作证期间，阿斯特丽德一度当庭崩溃，痛哭失声。她称自己是大哥最信任的极少数人之一，并带着强烈的感情，描述了忠诚与背叛之间的冲突。

 

    “他对我抱有巨大的信任，我是他的锚。”她说，“他毕竟是我哥呀。可我在他最无力的时候给他下了套。像这样背叛他，真是太难了。”

 

    给女人看的犯罪书

 

    莱博夫斯基出版社的范海尔德伦说，《犹大》这种书在上市之前秘而不宣非常重要，因为你要尽一切可能避免可能出现的法律纠纷，以防发行延期甚至遭到封杀。此外，阿斯特丽德·霍莱德在此书上市前一天晚上黄金时间所做的四十分钟电视专题节目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范海尔德伦认为，《犹大》是“一本给女人看的真正的犯罪图书。这是荷兰版的《毒枭》（Nar⁃cos），通过勇敢女性的视角来讲述，她们敢于挺身而出，反对罪行累累的兄长。这是一个有普遍意义的故事，关于家庭、犯罪、忠诚、仇恨，还有爱”。

 

    坏人，坏父亲，坏爷爷

 

    《犹大》的封面是阿斯特丽德过一周岁生日时，骑在八岁的大哥威廉头上。

 

    此书从威廉·霍莱德2012年出狱时讲起，不断闪回到他和阿斯特丽德的童年时代。父亲本来是海内肯啤酒公司的工人，因为不断酗酒丢了工作。

 

    书中写道：“我们家里没有一点儿欢笑；我爸不让我们开心。我们要是高兴了，他就会毁掉这种情绪。他一直都在忙于把我们的生活搞得惨兮兮的。这就是我们当年的生活状态：悲惨。”

 

    阿斯特丽德·霍莱德告诉荷兰《人民报》：“我爸是个禽兽。我因为篮球打得好，被荷兰国家队选中时，他把这事搅黄了。索尼娅因为工作出色而得到鲜花时，他会给她一顿毒打。所以我们真的从来不笑，一次也没笑过。我爸没有享受生活的天分，和我哥一样。我不记得我们在家里有过快活的时候。我们从来没度过假，我们没去任何地方旅行过。我们只是坐着海内肯公司的卡车出去，每次都是他必须到某个地方去工作。他对我们跟对他老婆一个样。他揍我们，不管我们多小。”

 

    儿子坏是因为坏父亲。父亲坏是因为坏爷爷。

 

    “我爸喜欢鸽子。有一天他父亲惩罚他，就当着他的面把他所有的鸽子都给掐死了。这种行为从一代传给下一代。维姆〔威廉·霍莱德〕就是这样：他拿走你爱的东西。而且以此为乐。我爸打我妈。维姆打索尼娅。赫拉德〔二哥〕打我。”阿斯特丽德·霍莱德说。

    大哥，你毁了全家

 

    《犹大》写道：“一下子我就牵连进了海内肯绑架案，要为发生的事共同负责。在我爸的铁拳之下，我们一次红灯都不敢闯，可是多谢威廉，现在我们全成了罪犯。”

 

    “1983年，绑架案发生时，我十七岁。”阿斯特丽德·霍莱德说，“维姆在家里就很好斗。他的几个女朋友尤其受罪。这种情况我们都习惯了，因为我们的父亲也动不动就打人。但我们听说威廉涉案时，我看到我妈的世界一下子垮了。后来，海内肯先生遭到绑架后的照片出来了，还有他和阿布·多德雷尔〔司机〕戴着镣铐的样子：彻底的震惊。海内肯先生以前来过我们家，我母亲给他一个侄女当清洁工来着，我爸每天晚上都念叨他。”

 

    索尼娅和科尔·范豪特结婚，生了三个孩子。弗朗西丝、里奇（富贵）和博。书中写道：“科尔给儿子取名富贵，因为这正是他一直想要的：富裕。富贵两岁时，第一次经历了父亲差一点儿被人杀死。他七岁时，威廉舅舅便拿枪顶着他的头，逼阿斯特丽德和索尼娅说出科尔的下落。他九岁时，爸爸被除掉了。”

 

    妹妹们的恐惧

 

    现在，威廉关在监狱里，却仍然能下令杀掉两个妹妹，一颗妹妹的头价值三万五千欧元，约合人民币二十五万三千元。

 

    “你只有跟威廉一起生活过，才能知道他怎么做事。”阿斯特丽德·霍莱德说，“他在最高戒备监狱关了一小段时间以后，司法部门告诉我：‘他没有任何人探监，这是个好迹象。’不，正相反。这意味着他在做准备，真有事情发生时，他可以说：‘我？我可一个探监的都没有呀！’这实际上表明他一直在最高戒备监狱里忙于除掉我们。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要任何外部的接触。威廉的座右铭：所见非所是。相信我，一旦把他转到普通的监狱，他一定会在两个星期内安排把我们除掉。我们对此不抱任何幻想。”

 

    我确实背叛了他

 

    《犹大》的书名来自科尔·范豪特对威廉·霍莱德的评语，但这两个字也是阿斯特丽德的自我评价。“我确实背叛了他。”她说，“我仍然会哭着想他的感受。这就像一把刀子扎在他心头。”

 

    书中写道：“如果你想知道，维姆，为什么我对你这样做，那么我的回答如下：为了科尔。为了索尼娅。为了里奇，为了弗朗西丝。为了所有因为你而失去父亲的孩子们。也为了所有我想让他们远离这一切的孩子们。是时候停止杀人了。索尼娅、桑德拉和我将不得不为了针对你的证词，而以自己的生命作偿，你知道这一点，我们也知道这一点。”

 

    阿斯特丽德仍然爱着大哥威廉。

 

    为什么？

 

    “因为我懂得他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他需要处理好自己的创伤。”阿斯特丽德·霍莱德告诉《人民报》，“我本该恨他，因为他想杀我。但大部分时间我做不到。我还感到极度地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