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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6年06月15日 星期三

    《杂阿含经》:沉寂千年重放光彩

    燕岚 《 中华读书报 》( 2016年06月15日   14 版)
    敦煌写本《增一阿含经》残卷

        相传,唐代高僧义净写过一首《取经诗》:

        晋宋齐梁唐代间,高僧求法离长安。去人成百归无十,后者安知前者难。路远碧天唯冷结,砂河遮日力疲殚。后贤若未谙斯旨,往往将经容易看。

        讲的是历代高僧几百年间前赴后继赴印度、斯里兰卡等地求取佛经的事迹。其中第一位著名的取经高僧就是东晋的法显大师。

        大师幼年出家,“志行明洁,仪轨整肃”,常慨叹律藏残缺,誓志寻求。于花甲之年(公元399年),西出长安,开始漫漫求法之旅。传曰:“西度沙河,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四顾茫茫,莫测所之,唯视日以准东西,人骨以标行路耳。”大师“任缘委命,直过险难”,终于到达印度,遍访佛教圣迹,求法参学。后闻海上有狮子国(今斯里兰卡),佛法隆盛,遂取道海路,至狮子国无畏山寺(巴Abhaya-giriVihāra),居留二载,求经学法。正是在这里,法显大师获得了一部至为珍贵的梵文本原始佛经——《杂阿含经》(梵Samyuktāgama)。

        佛陀说法四十九年,于公元前486年入般涅槃。为令正法久住,佛灭后的第一个雨季,以尊者摩诃迦叶(巴Mahākassapa,梵Mahākāsyapa)为首的五百大阿罗汉于王舍城外的七叶窟举行了第一次经律结集:多闻第一的阿难(巴、梵Ananda)尊者诵出经藏,持律第一的优波离(巴、梵Upāli)尊者诵出律藏,五百大阿罗汉复诵确认。佛陀传世教法就此确立。此次结集的经藏(契经集)即最初的《阿含经》(初无此名)。佛灭百年后开始产生不同部派,《阿含经》也随着各部派僧团在印度本土的扩大分布而流衍开来。公元前三世纪(阿育王时期)佛法开始远播。阿育王之子摩哂陀(巴Mahinda,梵Mahendra)长老将上座部传承的古老佛法传到了斯里兰卡,并于公元前1世纪刻写成书面(贝叶)文本流传至今,世称巴利语三藏。其中最接近初期契经集形态的《杂尼迦耶》(巴Samyuttan-ikāya),是流传在印度本土的有部(从上座部分出的部派)所传《杂阿含经》的古本。在《杂尼迦耶》传到斯里兰卡数百年后,印度本土的佛经也开始逐渐传入斯里兰卡,其中就包括法显大师所得的有部梵本《杂阿含经》。这部佛经,在一千五百多年前与其古本《杂尼迦耶》曾同处一地,可惜没有留下它们或曾有过交流的任何痕迹。

        在法显大师取经回国后数百年间,印度本土后期传入斯里兰卡的佛典在该地逐渐隐没,而继续流传在印度本土的佛典也随着伊斯兰的入侵消失在这片大地上。这弥足珍贵的《杂阿含经》却因法显大师的取经,被保存在了汉译大藏经中,何幸之至!

        《阿含经》是佛教的根本经典。“阿含(巴、梵āgama)”本义“来”,转义“传来”、“圣教”,所谓佛法之总汇,即是从佛陀和圣弟子那里传来的教法。“阿含”共有四部——《杂阿含》《中阿含》《长阿含》《增一阿含》,合称“四阿含”。《杂阿含经》是最重要、最核心的一部。印顺法师说:“以《杂阿含经》为本的‘四部阿含’,是佛法的‘第一义悉檀’,无边的甚深法义,都从此根源而流衍出来。”法显大师求得此根本经典,实为中国佛教之瑰宝。

        公元412年前后,法显大师携带其在印度和斯里兰卡求得的包括《杂阿含经》在内的珍贵佛典,搭乘商船,循海路归国。途中屡遭风暴、迫害之险,在汪洋大海中漂泊数月,方于山东崂山登陆。公元423年,法显大师逝世。其时,《杂阿含经》尚未译出。

        公元435年,印度高僧求那跋陀罗途经斯里兰卡来到中国,于建康衹垣寺从事译经工作。此时,他开始将法显大师从斯里兰卡带回的梵本《杂阿含经》翻译成汉文,完稿共计五十卷。

        遗憾的是,《杂阿含经》珍本自来中国,即以“小乘经”蒙尘,千载而下,固已经文次序颠倒、缺卷误补、脱衍讹写、面目难辨。垂至近代,方有吕澂、印顺等前辈对此做了开创性的研究。前者所著《杂阿含经刊定记》俾令抖擞筋骨、真容初现,后者所著《杂阿含经论会编》首以“本母(注释)”彰显法义。

        能海上师晚年尤重阿含,以为佛陀的根本教义,他在《增一阿含经学记·序》中写道:“善哉善哉!正法难逢幸逢,大旱之年忽得霖雨、穷子他乡得遇故人!虽然我今白发齿落、老苦来逼,深悔少壮之年,以无智故,不识阿含大教无上无容,……近年来无意翻阅经文,得获精味,自勉深研,先学《中经》,次及《杂含》,更加趣味。……一日不死、必学一日。以此誓愿超越老病。”

        印顺法师毕生推重原始佛教圣典:“《杂阿含经》是佛教界早期结集的圣典,代表释尊在世时的佛法实态。”“在流传世间的原始圣典中,这是教法的根源;后来的部派分化,甚至大乘‘中观’与‘瑜伽’的深义,都可以从本经而发现其渊源。这应该是每一位修学佛法者所应该阅读探究的圣典。”

        《杂阿含经》之珍贵,经前辈学者的努力,近年来海内外均有《阿含经》的全集或注本出版。最新成果有2014年出版的《杂阿含经校释》(王建伟、金晖著),该书相继被评2014年度全国优秀古籍图书一等奖、华东地区古籍优秀图书一等奖、第14届“上海图书奖”一等奖。

        全书八册,前五册为校释正文,后三册为《杂阿含经》专用词典。作者十余年专研《杂阿含经》及相关汉、巴原始经论,编类补佚、勘订足本、精校详注、南北互证,不仅恢复了《杂阿含经》的原貌、疏通了经文的滞碍,更廓清了原始佛教的思想结构,令这部沉寂千年的古籍珍本重放光彩,亦令《杂尼迦耶》、《杂阿含经》在当代中华大地上再度聚首。

        原始佛教,以公元前五世纪在印度王舍城七叶窟举行的第一次结集为标志,数百年间法同一味。传至公元一世纪前后,各部派学说进一步发展,旨趣渐异,流分二路:坚持传统的南传上座部(本部归隐雪山),及含摄大乘(新兴教派)的印度本土各部。前者在斯里兰卡等南亚诸国流传两千多年,但一直处于东西方大国文化的视野之外;后者部分北传中国后数百年即于本土消亡。中国则始终广弘大乘,以致阿含实际沦没。随着工业时代的开启,新兴殖民者的步伐惊喜地找到了印度学。1881年英国学者里斯·戴维斯(T.W.RhysDavids)在伦敦创设巴利圣典协会,原始佛教的南传经典始得面世,从此引来西方学者多方关注,各种研究逐渐展开,影响波及欧美、日本,百余年间硕果累累,多种语言的译本也相继出版,其势方兴未艾,正向纵深发展。与此同时,日本学者开创了北传阿含研究的新领域,使阿含学在世界范围内崭露头角,由此触发了以梁启超、吕澂、印顺等为先驱的中国学者在此领域的继承和拓展性研究。

        前后双千年,虽教演洽化、无远弗届,而原始佛教“阿含”的“传来”,其事端赖真理之力恒久,还需多种因缘嘉会,今始为盛、更待后人,或可谓“幸得后贤谙斯旨,不肯将经容易看”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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