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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6年03月09日 星期三

    回忆“老坏蛋”葛存壮先生

    高艳华 《 中华读书报 》( 2016年03月09日   05 版)
    本文作者与葛存壮夫妇

        闻葛存壮老先生去世,不胜哀伤,往事如电影般一幕一幕呈现在眼前。

        与葛老相识大约是在二十年前,那时我在百花文艺出版社编辑《知青老照片》和《票证旧事》两本书,根据选题规划,葛存壮父子在计划之中。葛存壮的大名,我们这一代人几乎无人不知。我们都是看着葛存壮等老一代艺术家的红色电影长大的,但是说心里话,我此前更渴望见到于洋、于蓝那些扮演革命者形象的艺术家,他们塑造的人物形象让我们对他们不由心生景仰,而见葛存壮则多少有点异样感觉,总有点儿像要去见我童年时痛恨的地主恶霸、日本鬼子一样,这从侧面不能不说葛老艺术形象塑造得非常成功。这种感觉我想只有我们同龄人才能体会得到。前辈们自然更是如此。在一些回忆录中我看到,当年陈强扮演《白毛女》中的黄世仁,有一次在演出时,陕北的百姓竟然要冲上台去打他,幸被拦住,可见老艺术家的表演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扯远了,回过头说说我第一次与葛老接触的情形。我凭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冲劲,乘车来京,到北京电影制片厂职工宿舍小区,竟然顺利地找到了葛老的家。当年葛家所居住的是旧宿舍楼,一楼光线暗淡,但我见到他后,就暗自欣喜:啊!没错,开防盗门的就是《红旗谱》里面的老地主“冯兰池”!就是《小兵张嘎》里面的鬼子“龟田”!

        进了葛老的家,我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说明来意后,他们夫妇俩热情地接待了我。葛老的家干净而整洁,葛老的夫人施文心女士的文静优雅也令我印象极深,她是原北影的剧本编辑。我们聊了起来,话题当然是围绕着电影。后来又聊到出书,他们表示全力支持。签名时看到,他们夫妇都写得出一笔漂亮的钢笔字。后来我读了施文心为葛老和葛优写的传记,才知道她学习成绩非常优秀,本来应该去北大,就是因为喜欢电影而上了电影学院。那一天,我对葛优的知青经历有了了解,写出了短文《往日的风采》。

        几年后,转眼进入新世纪,再次去葛家的新楼,一进门看到的是墙上挂着一张五人合影的大照片,都是以演反派人物而著名,有陈强、葛存壮、陈述、程之等……自从认识了葛老夫妇,葛老夫妇那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使得我如沐春风,从此我们联系了数年。此间经我与朋友联系,帮助葛老夫妇在《今晚报》发表了长文。因为他是名人,想采访他的媒体众多,只要是我推荐的,葛老一律热情接待,平易近人,让人感动——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是这样。

        我每次出差到北京,即便没有什么事也要去葛老家看看。有一次竟然把眼镜忘在他家,葛老发现后马上给我寄回天津。有一次在葛老治疗腿患时,我还在医院探视过他。电影表演艺术家于洋夫妇告诉我,葛老很热心,曾是北影的工会主席,于洋的婚事就是他当的月老呢。

        在我们合作编辑《票证旧事》时,葛老夫妇跟我讲起来一段他们经历的往事: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老百姓日常生活的所有物品几乎都需要票证供应,除此以外,还有两个本:粮食本、副食本。这两个本必须计划着用,如果丢失,那可就要面临家庭危机。这可不是天方夜谭。有一年,这牵扯到家庭生活命运的、小小的64开十几页的副食本,被葛老买东西的时候丢了。葛老沿途去找,那时北影周围基本都是土路,葛老连一个不大的土坷垃也要扒拉一下,就是没找到,把葛老急得够呛。没办法只好申请补办,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审批。谁料想不久的一天,北影小卖部通知葛老去取本,原来这个副食本让一个小孩捡到了,他把副食本扔进了邮筒,热心的邮递员根据副食本上的地址,送到北影小卖部。葛老兴奋地拿回这个副食本,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一个孩子的笔迹,葛老逐字逐句念下去,上面写道:“你这个笨蛋,你怎么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丢了?现在把它还给你。不过,我把你这两个月的麻酱买了,你可不能骂我。你要是骂我,你就是全中国人民的孙子。”葛老看到这个孩子的谩骂时简直哭笑不得。谈这件事时是1998年,葛老说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算来距今已经快半个世纪了。那天,葛老的表情中充满着快乐,他说,尽管当年被骂,但是一点儿也不恨这个孩子,还对这个孩子充满感激,感谢这个孩子的聪明机智与坦率,他扔进了邮筒里,可以由热心的邮递员发现,否则他每天都要为生活中离不开的柴米油盐酱醋着急,还要继续为补办奔波。葛老当年说:“这件事真应该写出来。我现在是老艺术家关心下一代委员会的成员,记录下来这些很有必要,让现在的青年们都了解一下当年的历史。”于是我将葛老的口述记录下来,发表在《票证旧事》上,此文不久被数家报刊转载。

        葛老的家庭是和睦的,岳父都100岁了,还在他家,由他供养。葛老说岳父经历坎坷,他要让他享受幸福晚年,言语中充满着家庭责任感,让人感动。我几次去葛老家,那位百岁老人就在我们聊天中走过来走过去的,葛老说他是老小孩了,这样运动着对身体好。

        与葛老交往的那些年,我总希望葛老父子能在百花文艺出版社出书,一定畅销,但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如愿,遂引为憾事。后来他们出版了精美的书籍给我签名寄来。

        葛老夫妇爱读书,尤其作为电影编辑出身的施老师经常购买文学刊物,我后来请求社领导并得到批准,每月坚持给他邮寄《小说月报》,一寄就是数年,直至我退休。

        葛老夫妇也时常给我寄来贺年卡,有一张贺年卡至我今珍藏着,上面是感谢我的话。他们感谢我的是,如果不是我给他们寄去的《小说月报》,他们就不知道《天下无贼》这部小说,自然也不会有《天下无贼》这部电影的诞生。还别说,《天下无贼》这部小说正是在《小说月报》刊载后,被葛老夫妇看重,于是推荐给冯小刚,冯小刚策划改编成剧本并导演成功。电影上演后获得巨大成功,社会反响强烈。

        葛老走了,他慈祥和蔼的笑容却长留我心间,写了如上的话送他。相信葛老会同他的银幕形象一样在人们的心中永存。葛老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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