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海》百年历史上的三种分册版

    2015年是《辞海》开始编纂100周年。通常认为，在这百年里，《辞海》总共出版了六版：1949年前的旧《辞海》是第一版（1936年和1937年先后出版上、下两册；1947年出版合订本），1949年后至2009年，先后修订五次，出了第二至六版。第二版即1965年出版的上、下两册的“未定稿”；1979年第三版出版以后，确立了十年修订一次的制度，因此第四至第六版都是在逢“九”的年份出版的，分别是：1989、1999、2009年版。目前，对第六版的修订工作已经开始，正常情况下，第七版将在2019年顺利出版。

    不过严格说起来，1965年的“未定稿”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公开发行的本子，而只是1949年后修订旧版《辞海》过程中产生的一个阶段性成果。“未定稿”《前言》中说得非常清楚：“《辞海》所涉及的内容极为广泛，虽经反复修改，误漏之处仍属难免；因此决定暂以‘未定稿’的名义出版，内部发行，继续征求意见。准备在三两年内，再修订一次，然后正式出版。”遗憾的是，由于一年多后爆发了“文革”，因此，“准备在三两年之内”修订后正式出版的希望，就成了泡影——“未定稿”本身受到批判不说，其修订工作也在长时期里难以继续。对“未定稿”的继续修订，开始于“文革”后期的1972年，正式出版则到了1979年。因此，1979年版才是对旧版《辞海》所作修订后正式的、公开出版的第一个本子。

    笔者并不反对现在把1965年的“未定稿”作为《辞海》的一个独立版本来看待，因为它毕竟是经过多次认真修订后在“文革”前出版的，基本上反映了当时各学科众专家在认识和研究方面取得的基本成果，体现了当时国内大型综合性辞书编纂的水平；笔者甚至认为，“未定稿”中对很多辞条的解释，质量并不见得就低于1979年版——这当然是另一个话题了，这里想说的是，既然“未定稿”可以当作《辞海》的一个独立版本来看待，那么，在1949年后直到上个世纪的80年代末，在对《辞海》几次修订过程中产生的三种分册版，是不是也应该受到辞书界乃至读书界的关注，也可以看作是独立的版本呢？

    2015年3月，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了由该社徐庆凯、秦振庭两先生合著的《辞海论》，书后附有“《〈辞海〉版本简介》”，其中提到了1975年12月至1983年2月间（按，此处把1983年2月作为该分册版出版的截止时间，并不准确，详见后文）和1986年8月至1989年10月间出版的两种“分册版”。但让人略感不足的是，该简介一未提1961年9月至11月出版的最早的分册版，二也没有把提到的两种分册版作为独立版本来看待。笔者认为，从不同时期的修订过程中产生的各分册版的比较中，读者可以更加容易地看出百年来《辞海》编纂和修订过程中的诸多细节；同时在日常使用中，对专业工作者来说，各分册版更为方便。因此，各分册版在《辞海》的历史上，是有其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和意义的。本文即是对1949年后修订《辞海》过程中产生的前后三种分册版，所作的一个简单介绍。

    最早的分册版：“试行本”

    1949年后修订旧版《辞海》过程中，在“未定稿”出版之前最早出现的初步定型且有一定影响的本子，是1961年9月至11月出版的《辞海》“试行本”，共16分册。

    各分册名目如下：第1分册《语词》；第2分册《哲学》；第3分册《经济》；第4分册《政治法律》；第5分册《国际》；第6分册《民族、宗教》；第7分册《文化、教育》；第8分册《历史》；第9分册《地理》；第10分册《文学、语言文字》；第11分册《艺术》；第12分册《自然科学（1）》；第13分册《自然科学（2）》；第14分册《农业》；第15分册《医药卫生》；第16分册《工程技术》。

    以上16个分册，除《语词》分册为上下两册外，均为单册；1962年4月，又出版了16个分册的《总词目》，加上这一本，全套“试行本”共18册。需要说明的是，根据《总词目》正文前的《编辑说明》，其中还包括“拟收的军事学科词目”。

    当年旧版《辞海》发排前夕，中华书局总经理陆费逵先生曾经为了书名题字，多次奔走于上海的著名书法家之间，得到不少书法妙墨，但在后来抉择时，却碍于情面，难以定夺，最后只好“以古为师”，采取了从古碑文中集字的办法，由《辞海》编辑人员之一、青年书法家邹梦禅先生，从东汉《石门颂》和《桐柏庙碑》中各集得两字，前者用于封面，后者用于书脊。“试行本”各分册及《总词目》封面上的书名，也用了集字的办法，不过未见说明，应该是集鲁迅先生手迹中的字而成的。

    “试行本”为16开平装本，各分册印数不一。印数最多的是《语词》分册，仅21440册，也是所有分册中印数唯一超过两万册的；印数最少的是《民族、宗教》分册，只印了8200册；其它分册的印数，则介于11200册至19200册之间不等；而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全套分册索引性质的《总词目》（1962年4月出版），印数更少，只有6000册。当时正逢困难时期，各方面的供应都很紧张，因此，“试行本”的纸质也是比较差的。

    第二种分册版：分册“新一版”

    《辞海》历史上的第二种分册版，是在1979年版出版前后较长一段时间里出版的，当时并无“新一版”之说。1989年版出版前，出版了《辞海》历史上的第三种分册版。第三种分册版出版时，其《出版说明》（1986年6月）中说：《辞海》“就分册而言，1979年前后出版的为‘新一版’，现在重新修订出版的为新二版。”这里的“新”，是相对于上述1961出版的“试行本”而言的。

    “新一版”共20分册。与16分册的“试行本”相比，仅从学科来看，只增加了《军事分册》；但从内容和篇幅来看，增加颇多：将原来的《民族、宗教》分册分成了《民族分册》和《宗教分册》，将原来的《文学、语言文字》分册分成了《文学分册》和《语言文字分册》；将原来的《文化、教育》分册分成了《文化、体育分册》和《教育、心理分册》；将原来的《自然科学（1）》分册改称《理科分册》（又分为上、下两册）；原来的《自然科学（2）》即为生物一科的内容，这次则直接改称《生物分册》了；而原来的《历史》和《地理》两分册，则细分为《历史分册·中国古代史》《历史分册·中国近代史》《历史分册·中国现代史》《历史分册·世界史、考古学》、《地理分册·中国地理》《地理分册·外国地理》和《地理分册·历史地理》出版。

    分册“新一版”的出版时间持续较长，跨越十个年头（始于1975年，终于1984年）。由于这十年间的政治形势变化多端，因此，不同时间段里出版的分册，其正文前的《出版说明》就有多种版本，如1975年12月出版的《生物分册》上，用的是写于1975年5月的《出版说明》，其中有“反修防修”、“批林批孔”的用语；1976年5月出版的《历史分册·中国古代史》上，用的是刚刚（即1976年5月）改写成的《出版说明》，其中又加进了“反击右倾翻案风”；粉碎“四人帮”后，1976年11月对《出版说明》又作了修改，其中既提到了修订过程中“刘少奇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的干扰和破坏”，也提到了“‘四人帮’反党集团的严重干扰和破坏”。1979年版出版后，在继续出版的各分册上，一律使用了写于1980年1月的《出版说明》。

    分册“新一版”本身实际上又有若干版本。1979年版出版前的各分册，初期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后期由从上海人民出版社独立出来的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而且都注明是“修订稿”和“征求意见用”；1979年版出版后的各分册，则不再作此种注明了；1979年版出版后的某些分册，还出版过新版，如《历史分册·中国现代史》，在1980年8月版后，还有过1984年12月的新版（因此，笔者断定前引《辞海论》一书把该分册版的出版时间说成“1975年12月至1983年2月”，是错误的），新版根据1981年《历史决议》的精神，对诸如“文化大革命”这样的辞条的释文，进行了修改。《辞海》1979年版出版后，1983年12月又出版了《增补本》。此前，《增补本》的内容已于1982年10月和12月先后分为《语词增补本》和《百科增补本》出版，前者是对《语词分册》的增补，后者则是对百科部分各分册的增补。

    由于以上原因，《辞海》分册的“新一版”虽然说起来是20分册，但要把不同版本的各个分册都放在一起的话，大概有六七十本之多，真可谓洋洋大观！不管是“征求意见用”的“修订稿”，还是后来的定稿，每种分册都曾多次印刷，而每次开印，动辄少则四五万册，多则十数万册，由此亦可看出，上个世纪的80年代，广大读者对知识的渴求，是多么的热切！

    据笔者所见，除《语词分册》和《语词增补本》是大32开的纸面布脊精装本以外，“新一版”的其余各分册，都是大32开的平装本。从“未定稿”开始，《辞海》的书名就使用了第二任主编陈望道先生的题签，后来的1979年版、1989版和两种“分册版”，也都沿用了陈望道先生的题签。

    第三种分册版：分册“新二版”

    现在通常所说的《辞海》“第四版”即1989年版，是1984年开始对1979年版进行修订的结果。在修订过程中，从1986年8月开始至1989年10月，陆续出版了26个分册。该分册版，在《出版说明》中被称为“新二版”。

    从学科分类看，该分册版中，仅增加了社会学方面的内容（收入《政治学·法学·社会学分册》）；由于该版增收的辞目较多，又将原来的《历史分册》各本，独立为《中国古代史分册》《中国近代史分册》《中国现代史分册》和《世界史·考古学分册》，将原来的《地理分册》各本，独立为《中国地理分册》《世界地理分册》和《历史地理分册》，将原来的《理科分册》，分成了《数学·物理学·化学分册》和《天文学·地球物理学·地质学分册》。其它分册的名称未作改动。

    从某些分册的版权页看，该分册版似有平装本问世（分别标出了精装本和平装本的定价），但笔者至今见到过的，只是外封为深蓝色的小32开精装本；除《语词分册》外，其余各分册的精装本也仅印刷过一次，印数一般是5000册。

    如前文所述，从不同时期的修订过程中产生的各分册版的比较中，读者可以更加容易地看出百年来《辞海》编纂和修订过程中的诸多细节；同时在日常使用中，对专业工作者来说，各分册版更为方便——事实上，《辞海》分册“新二版”的《出版说明》中有两段话，也可作为这一认识的注脚。一段是：“今后出版的《辞海》，将继续分为合订本（包括缩印本）和分册，共同发行，以便读者选购和使用。”另一段是：“为使《辞海》进一步发挥多功能的作用，各分册除作为《辞海》这部综合性辞典的组成部分外，还在相对的独立性方面有所增强，语词分册将进一步担当起中型古汉语词典的功能，百科各分册将程度不同地担当起各学科小型专科辞典的功能。”在笔者看来，这两段话，已经表明了分册版在《辞海》中的重要地位，特别是突出了其在版本意义上所具有的相对的独立性。

    直到1999年版的《前言》中，《辞海》编辑委员会还说：“同时，继续出版普及本（三卷），并在此基础上出版缩印本，另外出版分册和光盘。”——但遗憾的是，该版（更不用说2009年版了）的分册版，事实上后来一直都未见出版。笔者手头有一本分册“新二版”的《语词分册》，初版于1988年12月，但却是2011年4月的第11次印本——这也就是说，在1999年版《辞海》问世将近两年后，1989版的该分册仍然在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