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迪《新四季》——让维瓦尔弟摇滚起来

    “每个人都会在艺术理解上持续前行。这张专辑表现了我从这首协奏曲中所聆听到的一切，我自认为将其很到位地呈现了出来，因为我已经在无数观众面前现场演奏过上千次《四季》。我极爱这部协奏曲，因此我想尽可能地给予它更多。我希望，通过全新解读这部美妙的协奏曲，我能够带给听者一份与众不同的，更深层次的感官享受。” ——奈吉尔·肯尼迪(Nigel Kennedy)

    如果摇滚天团Linkin Park和美国纽约说唱大咖Jay-Z合作的那张混音专辑《The Collision Course》的曲风可以在维瓦尔弟的《四季》协奏曲中一瞥端倪，你是会嗤之以鼻，还是欣喜若狂呢？

    若是你之前没听过《四季》，且并不了解奈吉尔·肯尼迪其人，当你初次看到这张《新四季》的封面时，脑海中的初始印象绝不会与古典音乐搭上半点关系，十有八九会认为这是一张制作比较文艺的朋克摇滚专辑。哪曾想，不走寻常路的肯尼迪“欺骗”了所有人。

    或许当绝大多数人得知当今古典唱片销量的吉尼斯世界纪录是由这位留着永远留着莫西干发型的小哥在25年前创造并至今无人能够打破时，瞠目结舌应该是很正常的反应。有谁能够想象，古典音乐作为绅士严谨的西方典雅艺术，其销量记录竟然是由一位梅纽因音乐学院和茱莉亚音乐学院等名校科班出身，却貌似摇滚明星的英国小提琴家保持着？

    当8年前，留着莫西干造型的我初次接触到剃着同样发型的肯尼迪所演奏的那张经典《四季》时，一见钟情般爱上他的音乐，如今看来是那么命中注定。

    一晃多年过去，连我个人都已换了数个发型，肯尼迪的莫西干头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稀疏了不少，但仍旧高耸直立。聆听他最新的这张《新四季》，感觉曲风和他现在的“摇滚老炮儿”造型比起25年前灌录的那张经典《四季》契合多了。哦对，他当年前创吉尼斯销量纪录的唱片，便是由维瓦尔弟谱写的，代表着巴洛克曲风的传世名曲《四季》。重录经典，既是纪念过去的辉煌，亦是谱写未来的。

    新专辑自第一乐章响起便充满了惊喜。谁能想到，传统的维瓦尔弟神父那享誉世界，优雅唯美的巴洛克名曲《四季》竟然被肯尼迪重新结构并以自我方式重组后以电吉他开场。事实上，肯尼迪对将现代乐器与科技手段融入传统音乐的实验早有过尝试。十年他就用电提琴在那张爵士跨界专辑《Blue Note Session》中耍了个痛快。然而此次他显然试图走得更远。为了呈现乐曲的现代性，肯尼迪用钢琴和哈蒙德电子琴取代了巴洛克时期的羽管键琴，并加入了大量的电子乐器。与此同时，他不仅在四首协奏曲每个乐章都加上了他所理解的题目，还在乐章之间添加上了过渡的衔接部分，甚至在唱片歌本里面附上了以春夏秋冬为主题的四首英文短诗来表达他希望听者从《新四季》中所感受到的气氛。就比如，他脑海中的春天，如“节日般降临，百鸟欢愉地歌颂着，小溪在西风的吹拂下，伴着杂音和缓地流淌着。刹那间，天空被乌云笼罩，用电闪雷鸣来迎接春日的到来，当一切恢复宁静时，小鸟们再次唱起了悦耳的歌……”。在不破坏维瓦尔弟原有结构和流畅性的基础上，鸟叫声、嘈杂的人声、鼓点等许多“量身定制”的装饰都被肯尼迪和他的“生命管弦乐队”揉入曲中。使得这首旋律端庄典雅，可以为之翩翩起舞的“春”瞬间显得热闹非凡，充满了21世纪生机盎然的活力。

    个人认为，《新四季》中最精妙绝伦，也是最能淋漓尽致表现肯尼迪全新诠释的部分便是协奏曲“夏”。众所周知，维瓦尔弟在“夏”这部协奏曲中已用极快的曲速来凸显盛夏的酷热。然而，肯尼迪的改编则更加极端。通过乐章间爵士乐的衔接，他不仅自己用电提琴演奏出比古典小提琴更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还把摇滚电吉他和电音合成器融入编曲当中，甚至充分运用乐队演奏速度快慢的骤变来演绎盛夏暴风雨骤然来临的措手不及。“烈日炎炎的盛夏，人们与羊群均饱受折磨，连松树都感到炙热难耐。布谷鸟叫着，斑鸠和金丝雀唱着……转瞬间，猛烈的北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拖着疲惫四肢的牧羊人心中顿时有种对暴风雨来临前电闪雷鸣的恐惧”。最终，主人公的恐惧在第三乐章变为现实。这是整张专辑最接近金属摇滚的章节，贝斯的扫弦和人声的嘈杂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电闪雷鸣的速度感被肯尼迪用电提琴拉出了重金属的疯狂。乐曲以DJ打碟般的电锯声效骤然终止，所展现出的扑面而来的气势和过瘾程度，绝不亚于我挚爱的乐队Linkin Park。连iTunes唱片商店所给出的推荐乐评都写到：“如果李斯特懂得维瓦尔弟的音乐，并且他能够接触到现代流行曲式和高科技设备，或许他能够演绎出类似的感觉。”凭心而论，此言非虚。以摇滚编排呈现盛夏的焦躁与不安，肯尼迪的全新尝试堪称惊世骇俗，却丝毫不感觉突兀与牵强。或许，已过花甲之年的他终于通过这张改编他个人音乐生涯巅峰的《四季》协奏曲实现了与他莫西干发型完美契合的音乐风格，也算是他坚持不懈探索古典音乐跨界延伸的一份内心的圆满吧。

    在维瓦尔弟的经典《四季》中，令我最感到暖心的段落便是“冬”协奏曲的第二乐章。无独有偶，或许这也是肯尼迪本人的心头好，他几乎完整地保留了这段短暂却唯美的旋律，虽然他全新演绎加入了很多近似于R&B音乐颤音的即兴转音，仍基本维持了维瓦尔弟的原创。恰逢今年北京数十年不遇的寒流侵袭，窝在家中沙发里捧一杯热咖啡，目睹窗外寒风凛冽雪花飞扬，聆听肯尼迪在数九寒冬带来的激情澎湃与温暖柔美的碰撞，确是一番可遇而不可求的体验。

    步入21世纪，有诸多新生代跨界演奏家为了将古典与流行尽可能地融合做出了诸多尝试，如德国大帅哥David Garrett将很多流行甚至说唱曲目改编成小提琴曲，也有美女钢琴家Alice Sara Ott近期所尝试的一张结合现代编曲，带有都市文艺风的肖邦专辑。然而，如果想体验一张摇滚味儿十足的古典音乐专辑，一份带有新世纪大自然与高科技相结合的维瓦尔弟《四季》，那么正如奈吉尔·肯尼迪所说：“我希望这张专辑能够点亮你们的一天，哪怕只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