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地捍卫母语之特色和美

    安徒生曾说，他写的每一本童话都同时为两类读者而写，一是读童话的孩子，一是正在他们身边陪读的大人。当我读法国作家埃里克·奥瑟纳的“语言群岛探秘”系列童书时，也是好奇：除了童真童趣之外，身为法兰西学院院士、龚古尔奖得主、法国总统文化顾问的法国当红大作家，他在为我们这个世界展示什么新鲜的哲思与创意呢？

    这是一套看似系列童书、实则心系天下的名家小书。它用今天文学创作最盛行的“杂揉”方式，将童话、幻想、抒情、幽默、历险、侦探甚至政治小说的原素都自然巧妙地融为一体。

    作者的问题敏感性、思考超前性和想象创新性在于融语言学知识于故事，讲了一个人类还从未如此讲过的语言和生活的故事。换言之，这部大家小书体现了一种对国家语言安全问题的严肃关注和人文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心。在今天，这个视觉阅读新风极大冲击文字阅读习俗、口语方式极大冲击书面传统的时代，在人们的网络交流中遣词造句都越来越随意、混杂、语音模糊不清，包括越来越有一种轻浮化、粗鄙化的症候时，作者没有简单地用俄狄浦斯式的分层和谋略（市场竞争和法律法规）来批判，而用一种俄耳浦斯式的“诵神”弹唱（更好的文学艺术），来超越现实的简单自由追求和肤浅化放松需求。正像当年古希腊特洛伊战场归来的英雄俄狄浦斯和他的同伴们，在面对世俗诱惑力强大的“塞壬之歌”时，俄狄浦斯的“足智多谋”体现为精英式的思维和对普通人的不信任，他用“耳塞”阻止他们的船员们听到塞壬的歌和他自己将会情思失控后的命令，再用“绑绳”让自己的身体牢牢绑在桅杆上。他们虽然逃离了塞壬歌声的引诱和葬身海湾的危险，但唯有俄耳浦斯式更“高端”的杰出艺术吟诵，才让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塞壬姐妹们也听得心服口服，从此不再随便开口。

    第一部《语法是一首温柔的歌》出版之后，好评如潮。绚丽多彩的想象，富有哲理的丰富内涵，看似天真烂漫，却适合所有年龄段的人阅读。有人说它是《爱丽丝漫游仙境》的续编，有人从这本书中看到了《小王子》的影子，我则觉得它也已经是新的法国文化创意品牌。今天，这套丛书不仅已经“带着学生及其家长和老师，带着所有爱好语言和文字的人，在温柔的语法、刺人的音符、奇幻的语态和起舞的标点当中，探索语言王国的奥秘。”而且那所曾被奥瑟纳院士长期“蹲点”创作的学校，已经被法国教育部命名为“奥瑟纳学校”，说不定它很快将成为推广法语和法国文化的又一个供大家前往参观学习的著名城市景点。一直以来，领先和创造性的想象是当代法国文化的标志，“捍卫法语”也是法国知识界的著名口号，在最近的三百多年中，法国因此一直争当国际文化关系发展中的先锋国或向导国。超强的文化敏感性和杰出的文学想象力，是法国文化的悠久传统和创意源泉。法国作家都特别看重法语擅长表达清晰思想的特色，唯有清晰表达和美好呈现的法国思想，才能不受时间和地点之偶然性限制，在世界文化的天地里广泛传播拥有自身特色和美好的人文主义启迪。从这个角度看，奥瑟纳院士的这套丛书，不仅又以一种快乐的方式为法语的特色和美增光添彩，也特别值得正在立志大力传播汉语和中华文化的中国人文知识界高度重视和认真研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