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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5年09月30日 星期三

    朱万章的销夏录

    叶康宁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09月30日   16 版)
    朱万章著,浙江大学出版社2014年出版

    《销夏与清玩:以书画鉴藏史为中心》,

        自孙退谷作《庚子销夏记》以来,“销夏”就成为鉴赏书画的代名词。文人雅士足不出户,“取法书名画一二种,反复详玩,尽领其致。”“俛仰陈迹,如对古人;坐参画禅,几忘尘累。烟云供养,特假健药以延年;粉本揅摩,藉无声诗而遣日。”这种闲适的生活让人想起来都感到惬意。游走于金题玉躞之间的旧文人,也留下各具特色的“销夏录”。举其荦荦大者,有高澹人的《江村销夏录》、吴荷屋的《辛丑销夏记》、端陶斋的《壬寅消夏录》、叶郋园的《消夏百一诗》等。他们不止于记录书画的材质、尺寸、题跋、印鉴、递藏经过,更注重记录自己的鉴赏心得。

        鼎革以还,风雅道丧,书画鉴赏书也无复往日光景了。值得庆幸的是朱万章的《销夏与清玩》受浙大出版社的青眼,付之枣梨,流布坊间。这本1949年后首部以“销夏”命名的书画鉴赏书擦亮了尘封已久的风雅。该书分上、下两编。上编11篇是关于书画鉴藏的,下编19篇是关于美术史研究的。这样的编排颇具深意,蓋朱万章是通过书画鉴定进入美术史研究之门的。

        朱万章首先是位书画鉴定家。自1992年大学毕业,他一直都在博物馆系统,从事馆藏书画的保管、征集和研究工作。《销夏与清玩》可谓一位书画鉴定家的度人金针。书中收录的《书画鉴定中的款识与断代问题》《书画鉴藏的本真与核心》《故事新编与书画鉴定》《“鉴伪易,鉴真难”》等,都是作者多年从事书画鉴定的经验总结。朱万章还通过亲历的实例,为读者现身说法,增强了文字的现场感和可读性。通读全书,你会发现,他不仅给你指点了鉴藏书画的门径,还给了你点石成金的手指头。

        翻阅《销夏与清玩》,我们发现朱万章在研读书画时相当细心谨慎,窃以为这得益于他早年在中山大学所受的史学训练。在研究明代画家吴伟的《洗兵图》时,他发现上面有一白文方印“朱休度”。他也很快查到了有个朱休度(1732—1813),是浙江秀水人,做过嵊县训导、广灵县知县,长于鉴考金石文字。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了,但朱万章并未就此止步。他发现:“此朱休度生活的年代,吴伟《洗兵图》卷正藏于清宫内府中,按常理,他是没有机会在此画上钤印的。所以,该白文印是不是就是此朱休度的印鉴,还需有待资料的发掘进一步深入考证。”在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不妄加揣测,这正是史家该有的素养,因为偏见比无知离事实更远。

        相较于书画鉴定家,朱万章研读书画的方法更接近于美术史家。他研究徐渭时,不仅把徐渭的作品都找出来,“仔细观摩,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包括其用笔、墨色与款式等等,晚上回到家后则找出他的相关资料,看看他的艺术历程是怎样的,当时的人是怎样评价他的,后来有什么影响,当代的几个鉴定家如启功、徐邦达、谢稚柳等人对他的作品有什么心得体会。”他还顺藤摸瓜,找出与他相关的书画家(如与徐渭齐名的陈道复,受徐渭影响的石涛、朱耷、郑板桥、吴昌硕等人)的作品,“以时间为序,依次观摩欣赏,并找出其共同点、不同点。如果遇到有什么疑惑,就去查资料,看看能否解决。如果还不能解决,就记在一个小本子上,等将来有机会再请教高人。”这种把相关书画放在一起研究的方法,既有利于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又能开阔视野、提高见识。

        2013年7月以前,朱万章一直供职于广东省博物馆。以地方博物馆的藏品为依托进行学术研究,自然有浓厚的区域化印记。无论是他的第一本个人论著《岭南金石书法论丛》,还是他先后编著或撰写的《广东传世书迹知见录》《岭南书法》《岭南近代画史丛稿》《明清广东画史研究》等,研究的中心始终围绕着岭南区域美术史。朱万章说:“这些论著或许在主流美术史中并不为人所知,在推动主流美术史研究中也未必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对于深入了解远离主流美术圈的岭南区域美术,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事实上,这些区域美术史研究在客观上也充实了主流美术史研究。”前面固然是他的自谦之辞,所以我更赞同后一句话。自从布罗代尔的惶惶巨著《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和地中海世界》梓行以来,区域史研究就成为史学发展的一大趋势。由于发展不均衡,各地的区域特征也千差万别。区域史通过划分若干易于把握的区域空间,对经济、政治、文化进行深入的考察和分析,使通史、断代史和专门史的撰写更具深度和广度。

        区域和主流本就一个铜板的两个面,有时还会相互转换。比如明代画家张宏,在国内的美术史论著中长期被边缘,甚至被忽视。但是海外的美术史家却给予他主流的位置,高居翰的《气势撼人》就把他放在第一章中大书特书。再如五四以来长期被矮化和批判的“四王”也在美术史论著中重归主流。朱万章长期浸淫于美术史研究,对区域和主流的关系也有独到的认知。他说:“区域美术是主流美术中水乳交融的一部分,二者既有包含关系,也有交接、融合关系。从区域到主流,在主流中兼顾区域,在区域中窥测主流,是我美术史研究与书画鉴定中相互交织、循环往复的课题。”

        终老岭南的陈寅恪说:“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治学之士,得预于此潮流者,谓之预流。其未得预者,谓之未入流。此古今学术史之通义,非彼闭门造车之徒,所能同喻者也。”朱万章利用广东省博物馆馆藏的新材料,发潜德之幽光,既推出了苏六朋、颜宗等美术史上的失踪者,也解决了美术史上很多悬而未决的问题。不仅预时代学术之新潮流,而且在岭南美术史研究中厥功至伟。

        朱万章曾经在雅昌艺术网写过一系列的专栏文字。第一篇就是收入本书的《书画鉴藏的本真与核心》,在文尾,他有感觉疏离收藏本真的“好事之病”,“试图为鉴藏之道,重拾风雅。”在这个风雅远人的时代,《销夏与清玩》也可以看成他“重拾风雅”的一次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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