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飞：让国粹走进孩子心里

    国粹戏剧图画书系列，海飞、缪惟/文，杨娃、刘向伟等/图，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14年11月第一版，28.00元/册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海飞萌发了这么一个想法。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希望“国粹”能让孩子喜欢看，看懂，润物细无声，希望传统优秀中国文化走进孩子的心底。他选择用图画书形态来完成自己的这一心愿。

    “因为，现在已经进入图画书时代了。”海飞回忆，1993年，他刚出任中少总社社长时，美国迪斯尼公司就拿来了精美的图画书。“但是太贵，读者不会买。”事实上，受松居直先生的推动，中少总社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尝试做图画书，但做完就压库。图画书被国际上认同为少年儿童阅读入门的最好图书，却无法带给中国的读者，这始终是老出版人海飞心里的一大遗憾。

    “当时，整个社会还没有形成图画书消费的土壤。国家强大，老百姓兜里有钱，才能消费得起图画书。”

    当时间进入到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图画书的创作与阅读已然形成热潮。而海飞，也已经从领导岗位退下，有时间保障，来实现未曾完成的出版心愿。

    一次，新疆青少年出版社社长徐江请海飞和缪惟去讲课，海飞透露的这一出版心愿，让徐江大为心动，而新疆青少年出版社不断地催促，让海飞决意启动这一出版计划。

    这是一个庞大的出版计划。中华文化有十大国粹，汉字、武术、京剧、茶叶等，全是国外没有，而中国独有的。海飞觉得，都可以用图画书的形式改写。当然，比如书法，以画面和故事来呈现比较困难；茶叶，可以和丝绸之路的故事结合起来；武术的故事更多些，如侠客传奇、保家卫国的故事等等。显然，因为京剧有故事、有画面，和图画书更为契合。

    “中国有这么好的戏剧，但对一般人来说，到戏院都看不懂。让孩子去看，也是看不明白。像鲁迅写《社戏》，孩子喜看剧中人物打斗、翻跟斗，但戏剧里骨子的东西，涉及中华民族价值观念等精神层面的东西，孩子没有理解。”海飞希望，从小有了国粹图画书这样的阅读，孩子们接近国粹，欣赏国粹，“这套书其实是一个通道，一个桥梁”。

    当然，在浩瀚的中国传统戏剧海洋中，选择和确定剧目是第一步。海飞和出版社首先是征求京剧界名家的意见，看看观众最愿意看什么样的剧目；还有，比如《西厢记》，到底要不要选，争议是很大的。“最后，大家的共识是，让孩子从小接触中国的爱情观，都是真善美的，没有坏处。而且，这目剧是京剧界的不老树，代代相传，一定要选。”再一个，为什么要选《盗御马》，是因为传播面很广的流行歌曲《说唱脸谱》里的第一句就是，“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在读者处的认知度比较高。再譬如，为什么选《三岔口》，因为这是京剧里武打剧目的精粹。因为是摸黑打，桌子上打到桌子底下，海飞在编词的时候就写到，“只听见刀的声音”。再比如《空城计》，“以少胜多”，是最典型的中国古代军事思想的体现，因而也必选。

    所以，“选的时候，第一条原则就是，经典；第二，故事性必须很强，因为孩子的天性是喜欢听故事；第三，有足够的图画创作的空间，好看，小孩一看就喜欢。”海飞说，如此，就比较能抓住孩子的眼球。

    是的，如何把传统文化精髓变成孩子喜读爱看的图画书，是一个系统工程。选定剧目后，如何重新编创，让孩子认同接受，也是海飞下足了功夫的。其中，要攻克两个难点。其一，把文言文的表述变成图画书的文字语言，其二，把戏曲的表演语汇变成图画书的图画语言。

    首先，京剧唱腔和道白都是文言文，如何转换成晓白流畅的表述又不失原来的韵味，确实很花功夫。有的戏剧脚本，海飞看了不下十遍。为了对整体的表演语汇有具体感受，除了反复在家看剧目演出的碟，海飞还自己买票到长安大戏院去看实景演出。但是，海飞始终坚持两大原则，其一，改编不离经典，故事不变，经典不变，忠实于原著内容；其二，一定要让孩子看得懂，符合孩子的审美心理和阅读接受心理。“这个下的功夫就大了。”海飞笑言。

    比如，《牡丹亭》这一册，海飞认为是这一套国粹图画书中最美的。“第一页，必须要开门见山，必须把杜丽娘是什么人点出来。”于是，海飞在第一页写到，“杜丽娘是南宋南安太守杜宝的独生女儿，生的亭亭玉立，貌美如花，是杜宝的掌上明珠”。而图画，海飞和画家再三提到，杜丽娘很美的形象必须出来。画家数易其稿，最后确定用牡丹和杜丽娘交相辉映的图画，“孩子就知道，嗯，这是很美的”。

    原剧的文本很长，需要把主要矛盾浓缩，在《牡丹亭》的第二三页就呈现出来，即“春香闹学”。趁老秀才不在，丫鬟春香撺掇杜丽娘跑到花园里荡秋千，矛盾就出来了。“花园里多好，为什么一定要把美丽的青春禁锢在屋内呢？”反复斟酌，海飞用上了“春风杨柳”“鸟语花香”，用孩子们能够理解的词汇描绘花园的美、春天的美。

    如此一页一页地斟酌，最后，海飞的电脑都用坏了。这一套7册图画书，整整用了5年时间才出出来。

    海飞深谙，相较于文字故事书，图画书最大的特点，就是引入了图画作为新的叙事主体。如此，他给这套图画书制定的标准是，“要求画一定要无可超越”。图画推倒重来，推倒重来，最后，请来了中央工艺美院的副教授、讲师来担任这套书的绘者。这些“大咖”画家们过去很少接触图画书，但海飞和出版方反复和他们说这套图画书的意义，打动了他们，他们决意和出版方一起，创作出一套无与伦比的艺术精品。

    这些画家们看了很多国外最现代的图画书，把最现代的图画书语汇与中国传统绘画之美，如工笔画等结合起来。一张图，画家们起码画了十几遍，最后出来的效果，确实让人惊艳。海飞实现了策划出版这一套图画书的初心：“孩子们可以把国粹捧在手上了。”

    作为一位资深出版人，在海飞看来，在书籍形态、内部构成、文字与画面的叙事途径等诸方面，一本优秀的图画书应该满足以下的要求：“图画书主要用图画来作为叙述的语言，所以，第一，图画书一定要很精美，彰显图画的叙事主体的位置；第二，图画书的故事性要强，要符合孩子的接受心理和阅读心理；第三，哲理、内涵很重要，看完之后，应该让小读者有延伸的想法，甚至勾起孩子自己想创作的愿望。”同时，因为孩子的天性就是天真、活泼、逗乐，对于图画书来说，趣味性也是不可或缺的。

    事实上，与传统认知读物不一样的，承载开启儿童性格、情感、意志、想象力等多重成长要素的图画书，从出现和被认知、被接受，约经过出版界、阅读推广人的十年推广（约从2000年至2010年）。现在，从画家、作家到出版社，包括图书馆、绘本馆，到阅读推广人，从民间自下而上，形成图画书阅读与创作的洪流，图画书阅读的春天已经来到。

    “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以原创儿童文学的崛起为标志；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以原创图画书的崛起为标志。”作为一位资深少儿出版人，海飞的判断是，少儿出版的黄金期尚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