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眼睛到心灵：赏读“凯迪克大奖图画书系列”

    眼前一套《麦克米伦世纪·凯迪克大奖图画书系列》，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打开外匣取出里面的书，一本、一本……一共十本，乍一看，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然后，这本翻翻，那本瞧瞧，光是看书里那些图画，就可以用“视觉盛宴”来形容：有形象生动、滑稽，憨态可掬的《阿莫的生病日》；有犹如高更一般色彩斑斓浓郁，充满生命气息的《在那小小的池塘里》；有印象派风格的柔和、圆润，且洋溢着稚朴童趣的《红豆与菲比》；有非洲风味的装饰造型，加上几何图形奇妙变幻的《蜘蛛阿南希》；有满眼是温馨的绿色，以及如巧夺天工修剪成的奇特生灵《格林爷爷的花园》；有古典风韵的“光与影的翩跹”，和波提切利式的至纯至美《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异彩纷呈，妙趣横生！

    如此美的图画书，怎不让人愉悦呢？难怪它们都摘得了“万里挑一”的凯迪克大奖，可以说，它们之中没有任何一本是浪得美名。

    然后，来看书里的文字。

    你会发现，它们大多文字简短，有些短到只有一句话，只有四五个字。图画书作家何以如此节省文字呢？他们中的一位——舒利瓦茨是这么说的：“一本真正的图画书，主要或全部用图画讲故事。在需要文字的场合，文字只起辅助作用。”他说得当然有道理。作家把他们要说的话和故事，大多表达在图画里，至于文字那就能省则省，点到即可了。

    想起“大音希声”那句古老的哲言，或许图画书里的“言简”，也有点近似吧。图画书作家构思作品，若用“脚本”表述，想必会有不少的文字，但他们用图画表达出来，文字就“隐身”了，隐藏到图画里面去了，意蕴也隐藏进去了。正如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梅子涵说的：“真正优秀的图画书，都有深处的味道”。

    不过，文字之于图画书，不总是次一等，甚至是可有可无。对于有些图画书，文字起着关键的作用，或者是“点睛”之笔。这套书中的《阿莫的生病日》，如果没有那些简短而有趣的文字，味道恐怕就会减失不少。再如《在那小小的池塘里》，把它每一页的文字连起来：“在那小小的池塘里/身子扭，尾巴抖/小蝌蚪们缓缓游/摆摆腿，去蹚水/鹅妈鹅仔排排队/忽停停，忽转转/蜻蜓翅膀微微颤……”这不是一首咏唱池塘美景和自然生物的欢乐儿歌吗？——当然这也要归功于译者翻译得好。事实上，荣膺凯迪克奖的这些图画书，里面的文字都是精心“锤炼”过的，它们简洁不繁，以少胜多，它们跟各有异姿的美妙图画相得益彰。

    这套图画书里，也有文字稍多些的。如《园丁》一书，是通过小女孩莉迪亚的一封封信，来讲述特殊年代的故事。那是经济大萧条的1930年代，在阴霾重重的日子里，莉迪亚的内心却一派阳光。她在信里念叨的事是：要更多的花的种子，搞个“秘密花园”，还有让她的舅舅吉姆笑起来。这显然是个“励志”的故事，但全书却找不到一句“励志”的文字，像“我们要对生活充满信心”之类；此书临结尾的图景，是屋顶“秘密花园”满是绽放的鲜花，这花的图景使任何“励志”的文字显得苍白。

    至于《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早已成经典的童话故事，当然更不会减省其文字，而屈居于“辅助”而已。这篇童话由美国“桂冠诗人”兰德尔重新译成优雅的英文文本——于此可见对文字的“提升”。所以这本书的图画，不能再是那种卡通式的，作者亦以古典优雅风格的图画，来跟经典童话的优雅文字相为匹配和媲美。

    这样的图画书，当然很适合于“亲子阅读”，和二、三岁或四、五岁的孩子一起阅读。

    先挑这本《阿莫的生病日》吧——它是十本书中唯一得凯迪克金奖的，而且还特别地有趣。书里的阿莫，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多岁了，他在动物园上班，每天再怎么忙，总要抽出时间去做几件事：跟大象下国际象棋，和乌龟赛跑（乌龟从没输过），陪害羞的企鹅坐一会儿，给流鼻涕的犀牛递手绢，太阳落山后为怕黑的猫头鹰讲故事……看着书里这些滑稽的图画，读着一段段幽默的文字，真让人忍不住要笑；后面还有呢，有一天阿莫生病在家，阿莫的朋友们上门来了，而且一切都倒过来了——大象在床上摆开了棋盘，企鹅安静坐着给阿莫暖脚，犀牛为喷嚏连连的阿莫特地准备了手绢，猫头鹰带上书为老朋友讲故事；最好笑的是乌龟，阿莫没力气赛跑，乌龟说改玩捉迷藏吧，于是乌龟把头缩进龟壳里，阿莫把自己从头到脚藏在被子底下……看着这幅画，孩子肯定会乐翻，而且可能还会感叹：我生病要是也像阿莫这样，那有多开心呵！

    笑着乐着读完这本书，心里不禁会生出些惊奇来——作者（他们可是一对80后的小夫妻哦！）怎么会有如此出奇的想象？而且有如此出奇的幽默感？而且还把好笑透顶的故事，跟最温馨的情感这样的水乳交融？……蕾切尔·卡逊说过：假如她对仙女有影响力，她希望能赐予每个孩子“惊奇之心”，而且终其一生都无法摧毁。创作出《阿莫的生病日》的这对神仙眷侣，看来是有幸受赐了“惊奇之心”，他们对世界的一切，从奥妙的大自然到微妙的人性，满怀着惊奇之心，并生出奇妙无比的想象，从而奉献出了《阿莫的生病日》，一本让人们“愉悦”而且“惊奇”的非凡佳作。

    这套图画书系列，虽然不是都像《阿莫的生病日》这样好笑有趣，有的看上去似乎有点平淡，但只要我们用心去读，就都能从中读出些“惊奇”来——对大自然的惊奇，对万物之美的惊奇，对诗意人生的惊奇，对爱的惊奇，对童真童趣的惊奇，对作家们童心不老的惊奇……孩子们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惊奇”，大人们想不到的“惊奇”。我们可得好好呵护孩子们的“惊奇之心”。而我们自己呢，不要总让“惊奇之心”昏睡着，该让它苏醒过来了！

    愉悦和惊奇——从眼睛到心灵。这就是《麦克米伦世纪·凯迪克大奖图画书系列》给予我们的。

    《麦克米伦世纪·凯迪克大奖图画书系列》，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4年2月，13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