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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4年09月17日 星期三

    我的《撒哈拉的故事》

    钟志红(四川省)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09月17日   14 版)

        “如果选择了自己结束生命这条路,你们也要想得明白,因为在我,那将是一个幸福的归宿。”我读到这一段文字是在中学时代。那时,《撒哈拉的故事》风靡校园,我费尽心机从同学处借到此。为了不被父母责斥,我躲在被窝里一整夜,借助手电光线读完。

        十二年后我从企业下岗后,远赴新疆克拉玛依,做了一名石油工人。

        在维吾尔语里意为“黑油”的城市克拉玛依,位于准葛尔盆地边缘。这里大部分地区为戈壁滩,干旱少雨,夏天异常炎热,冬天却冷如冰窑。第一天上班,站在油井平台上,望着“平沙莽莽黄入天”的准葛尔盆地,我有些后悔和心悚。可想着家中正在读书的女儿的眼睛和父母那满头的白发,我狠狠地咬住下唇,咽下流出来的咸涩的鲜血才没有打退堂鼓。

        同班的工友大多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农村人,南腔北调的话实在难懂。我的师傅第一眼看上去有四十好几,后来才知道他竟然还小我八岁。他喜欢抽烟,一块来钱的那种,一顿饭抵得上我一天的食量,力大如牛。我和他一起抬一根300多斤的钢管,我累得张开嘴直喘粗气,他只需将食指和中指塞进管头,轻轻一提就抬起来了,还面不改色地哼着家乡的“黄土高坡”调儿,满是戏谑地望着我。休息时,我们在用车厢改成的移动房里,师傅斟起劣质烧酒,一边喝一边说:坐一趟回市里的班车,看见的女人比在井上一年见过的女人还多,妈妈的。然后又骂队长:队长也不是个好鸟,买两本杂志回来,上面尽是漂亮女人。

        进入四月,沙尘暴就来了。

        那天傍晚,师傅摘下安全帽,用两根手指捏着吊在眼前,测了测风速,然后很随意地说:大风要来了,少不了8级。我那时觉得好玩,在内地是不可能遇上8级大风的,就站在站台上没有动。其他的人丢下手中的活计,四处寻找避风的地方。师傅见我没动,冲我吼道:你不要命了,那风能把立起的两节油管撂倒。

        不久,刚爬上来的月亮就不见了,天昏地暗,我们被铺天盖地而来的黄沙吞没,相隔仅数米的井架上的灯光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我一泡尿还没有撒完,飞沙走石就扑面而来,尿液一鼓脑儿被风吹了回来,喷上我的脸,倒溅进了我的嘴里。钻台上的钢管和零件在风中撞击得“叭叭”作响,有木条隔着的电线相互撞在一起,“噼里叭啦”地冒着一团团紫蓝色的火球,一株足有一抱大的骆驼刺也被风吹进了我躺着的沙窝,扎得我连滚带爬,窜到了师傅的沙窝。

        夏天的傍晚,晚霞褪去后,蚊虫便倾巢进犯,弄得人顾了上头却顾不了下头。集体操作的活计,要是时时腾出手来驱赶蚊虫,那活儿便没法干了。就算是忙里偷闲,脱下手套,手掌上也满是原油。油乎乎黑漆漆地怎能往身上拍?师傅叫我将袋子罩在头上,只剪出出气也,然后扣上安全帽。这个办法倒可对付蚊虫,却闷坏了人。——戈壁滩上白天的地表温度达到60至70度,头闷在胶袋里,汗水淌下来,捂在胶袋里散不出去,给高温这么一蒸,脑袋胀得几近爆裂。

        一天傍晚休息时,我和师傅躺在沙地上。师傅自言自语:“戈壁滩也只能出现男人!”猛然间,我想到了我曾“相识”的三毛来,她的那句“我做任何事都是用生命去做”一直在我耳边悠荡着。我问师傅在戈壁工作多久了?还想干多久?他讷讷道:“我18岁就来井上了,农村人读书少,能当一个辈子工人乡里人眼红死了,今后还要干下去?!”这时,他用手指向夜空:“快看!”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滑去,异常醒目。师傅痴痴地看了许久,才调过头来问我:“对流星许愿是不是容易实现?”我说:“也许是吧。”流星虽美,却生命短暂。正如三毛。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在克拉玛依的那段经历,深深镌刻进我的记忆,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撒哈拉的故事》让我自立和坚强,也是我一生都要细品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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