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报记者康慨报道 北京时间7月14日是巴西世界杯的决赛日。7月15日则是智利天才小说家罗伯托·波拉尼奥(1953-2003)的第11个忌辰。
波拉尼奥爱足球。
去年此时,另一位智利作家、比他小十二岁的好友圣地亚哥·甘博亚(Santiago Gamboa)为西班牙《国家报》撰文忆旧,其中说到,他对波拉尼奥最多的记忆,是两人在电话上长久地谈天说地,话题“通常是文学,但也有电影和足球”。
活着的时候,波拉尼奥以自己的理解把足球写进了小说。
油球
在今年5月上市的中文版《美洲纳粹文学》中,阿根廷诗人伊塔洛·斯基亚菲诺只热衷两件事:文学和足球。他是博卡青年队的拥趸,在第一篇宣言中便将造成阿根廷足球危机的元凶指向“不能培养优秀球员的犹太富豪以及把国家拖入衰败的赤色知识分子。”他创办了季刊《与博卡队同在》,发表檄文《犹太人滚蛋》,还对河床队极尽嘲讽之能事。此人不满足文斗,也热衷于武斗,曾组织博卡帮成员前往各地为球队助阵,殴打对方球迷。
“1978年是伊塔洛的荣耀之年。这一年阿根廷首次获得世界杯冠军,帮派成员们上街庆祝。这时的大街成了特大狂欢节通道。这是‘为小伙子们干杯’的一年,写讽刺、狂放诗的一年;他把国家想象成一个庞大的足球流氓团伙,迎向自己的命运。”
伊塔洛的弟弟阿亨蒂诺·“油球”·斯基亚菲诺受哥哥的影响,也成了诗人、剧作家、小说家和博卡的支持者。他写了一个剧本,描写元首们召开峰会,讨论拉美足球怎样对抗欧洲足球的威胁,却演变成元首之间的手淫比赛。具体的解决办法还要等到油球发表火药味十足的宣言。他在文中建议,“拉美回击欧洲全方位足球的办法就是从肉体上消灭他们最优秀的球员,比如克鲁伊夫、贝肯鲍尔等人。”(赵德明译文)
油球的本名“阿亨蒂诺”脱自阿根廷国名,相当于我们身边的某位“王中华”。阿亨蒂诺是个狂热的爱国者,每逢世界杯之年,他都要弄出些动静。1978年的阿根廷世界杯,他创作了爱国长诗《冠军们》,油印一千册后到体育场门口叫卖。1982年的西班牙世界杯,他在巴塞罗那被捕,罪名是企图谋杀、偷窃和制造混乱,因此下狱三个月。他写了一首六百四十行的长诗《孤独》,思考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期间“冠军们的孤独心情”,而那届大赛最后的胜利者正是阿根廷。1990年,他和另外三十个阿根廷足球流氓团伙前往意大利观看世界杯,并公开表示要与英国足球流氓代表举行会晤,共同为马尔维纳斯群岛的死难者祷告。两年后,他率领本帮成员伏击河床队球迷,致两人死亡后被迫逃亡。1994年的美国世界杯,他突然在波士顿现身,接受采访,轰动一时。1998年,他放弃了法国世界杯,转而投身读书和写作。2002年,曾经有人在日本大阪的世界杯看台上发现他一闪而过。
波拉尼奥说油球2015年才死,但没有交待他是否在今年的世界杯期间去过巴西。
布巴
波拉尼奥不仅写职业足球流氓作家,也以第一人称写过一篇正儿八经的足球小说。那就是《杀人的婊子》(Putas asesinas)里的《布巴》。
《布巴》将足球与超自然的巫术放到一起,叙事者是一个来自阿根廷联赛的智利左边锋阿塞维多,在西班牙巴塞罗那的俱乐部效力,因为伤病的原因,他失去了上场机会,终日以饮酒和嫖妓消磨时间——那时候还没有微博和微信呢。后来球会新签的非洲球员布巴来了,做了他的室友,于是阿塞维多与球队的命运在某个夜晚忽然改变。
《杀人的婊子》出版于2001年,后与波拉尼奥另一部短篇集《通话》(Llamadas Telefónicas, 1997)中的篇目重新组合,先后编成了两部英译短篇集《地球上最后的夜晚》(中文版出版于2013年3月)和《归魂》(The Return)。
《布巴》收在《归魂》里。与书名同题的短篇如此开头:“我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死后灵魂不灭。坏消息是让-克洛德·维尔纳夫是个恋尸狂。”
短篇小说《杀人的婊子》同样收入了《归魂》一书——事实上这一篇写的也是足球,只是不如《布巴》那样以球员和球赛为中心。喜爱足球的西班牙语翻译家赵德明已经译出了《布巴》,波拉尼奥的中国出版商北京世纪文景公司向读书报提供了译文,我们节选刊出其中完整的一部分,两个意图:告别盛大的世界杯,纪念伟大的波拉尼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