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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4年06月04日 星期三

    每天都是读书节

    陈占敏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06月04日   03 版)

        忆想我与《中华读书报》的关系,还要回溯到更远,说到创办了这份报纸的《光明日报》那里。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新旧时代交替,那个时候,我正在一处偏远的中学教书。寒暑假日,按惯例到公社驻地的中心联中参加一些名目的学习班。趁那种机会,休息时,我总要到中心联中的教务办公室里看那份我们学校没有的《光明日报》,“文学遗产”“文学评论”版是我最喜爱的版面。有时候不能在休息时把想读的文章读完,很想带走阅读,但那是不可能的,报纸在夹子上夹着,我不便取走。我那时候很希望我任教的学校也能订一份《光明日报》;但是,据说《光明日报》并不能随便订阅,需要具备了订阅的资格条件才行。想来,也许是中心联中设在公社驻地,便具备了订阅的资格条件,一处中学地处偏远,便不具备了吧;中心与边缘之别在任何时代都会存在的。

        后来,我调入中心联中教书,《光明日报》随时都可读到了。那时候,《光明日报》开设了固定的栏目“每周新书”,为我打开了又一个读书的窗口,不能够读到每周出版的好的新书,看看书目也一阵欣喜;而且,我可以按照“每周新书”的导引,到出版社去邮购我极想买到的书。三十多年过去了,看看书架上那些装帧朴实的书,好多都是《光明日报》“每周新书”绍介的结果,心中便充满了感激,对一份重视倡导读书的报纸。

        也正是在那个时期,我订阅了由《光明日报》社创办的《文摘报》。难以想象那时候这份报纸的定价了:订阅每月一角,零售三分。即便在通货没有膨胀货币尚未贬值的当时,创办定价如此低廉的一份周报,也绝无丝毫经济利益之想。随手翻开第31期,1982年5月24日的这份小报,头版文摘《“综合治理”经济犯罪活动》,摘要道:“这种斗争比三十年前‘三反’‘五反’时严重得多。其特点是,一、大案要案多;二、牵涉的党员和干部比较多……”真是恍如隔世了。而今一个个高官巨贪被挖出来,哪里是“三反”、“五反”能够相比的呢?三十年前的文摘像一个警示;可那时候却连“反腐败”这样的字眼都不能用到,只能是“治理经济犯罪活动”。形势发展实在是比我们预想的要快得多。

        与一家倡导读书的报纸的关系追溯起来,真的是源远流长。1996年9月,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沉钟》列入“小说界文库”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再过数月,《书摘》杂志刊载了《沉钟》的缩写,缩写稿由这部小说的责编之一郑理完成。收到杂志的春末夏初,古东夷土地上也是绿树红花了。想起十五六年前在那所偏远的中学教书时,听说要订阅《光明日报》还要具备一定的资格条件,而今,这家报社创办的杂志刊载了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的缩写,原来,边缘与中心还可以如此遥遥相联,文字联系是可以超越时空,无远弗届的。

        再过几年,2001年,我在《中华读书报》第一次发表文章:《生死神往》,那是写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对托尔斯泰神往崇拜的。一个时期里,那是我的文章被网上转发最多的一篇。我想,那不是我的文章写得有多么好,而是伟大天才艺术大师的惺惺相惜,打动着感染着无数读者,他们才忍不住一转再转了。一个读书写作的人,与一份倡导读书的报纸这种精神联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跟《中华读书报》的关系更加密切起来,自然是始于舒晋瑜对我的那次专访了。秋末冬初的一个下午,电话的这一头和那一头,遥隔了千山万水,却像对面晤谈。专访稿在《中华读书报》发表出来,编辑加了个题目:《这个时代需要安静的写作》。是极寒的冬日了。看到报纸,我的心头充满了冬天的温暖。那不是被宣传的欢喜,而是被理解的慰藉;寂寞的写作获得了知音,在《中华读书报》那里。

        此后,我在《中华读书报》发表的文章就多起来了。《罗曼·罗兰为何不喜欢歌德》、《保卫真理的人》、《“小心火烛”——娱乐时代的写作》、《经典的魅力》、《白娘子的美丽》、《中国当代作家缺少了什么》……开列出来竟是长长的一串题目。每一次在《中华读书报》发表文章,都会很快被网上转发。这仍然不能说我的文章写得有多么好,而是这份读书报引人注目。有一篇文章,是怀念我的长篇小说《沉钟》的责编之一张森先生的,尚未发表,为了那次专访,想让舒晋瑜多了解一些我的创作情况,我把那篇文章先发给她看。她看过后便决定要用,她看中了我在那篇文章中对当下出版界过分追求经济利益的倾向的批评,赞赏我在文章中怀念《沉钟》问世时文学界出版界的优良风尚。然而过去了,留下的只是思念,不绝如缕……

        对一份报纸的忆念,也会像思念一个朋友,一个爱人,丝丝缕缕,点点滴滴,不绝于心。2006年中国小说学会青岛年会上,第一次见到舒晋瑜。同桌吃饭时,我对她说,我在你们那里发过读书稿子。她说,我们发的都是读书稿子。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我那个时候写了大量读书笔记,发表在报刊上。在其他报纸那里,都是发表在副刊和读书版上的,说“读书稿子”,是一种特称。可是,在《中华读书报》这里,却用不着特称。在其他报纸那里,要到每年规定的读书节,才集中宣传提倡读书。而在《中华读书报》这里,每天都是读书节,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倡导着读书。“诗书传家远”,他们做的是功德无量的事情。想一想,每天做着读书之事,结着文墨之缘,他们实在是光荣的,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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