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象之美

    读完李镜先生的散文集，心中浮起四个字:镜象之美。

    李镜的散文，不仅文如其人，而且是文如其名。他的眼光，他的心地，他的笔致，都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面光亮、明净、清澈的镜子。这面镜子，不仅照出大海的浩淼，大山大河的壮丽，照出自然风光的旖旎，还照出世间百态，照出民俗民情，照出人与人之间的美好关系，甚至照出中国传统艺术琴棋书画的精魂。

    这面镜子与现实中的镜子，又同，又不同。同的一面是，从中反映出的都是真实的事物。不同的一面是，李镜散文这面镜子比之真实的镜子，反映出的内涵要丰富得多。不仅有看得见的具象、色彩，还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凉热和甘苦，更有人的心灵，人与人之间的关爱和温馨。刘知几在《史通》里说:“明镜照物，妍媸毕露。”这里说的是中国史学讲“信”的传统。其实不仅历史，文学也一样，生活里无论美丑，都会在镜子中反映出来。但在李镜的散文中，他所看见、感受和写出的，都是着重在生活中美好的一面。只有心地美好的人，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眼里才会更多地看到美好的东西。

    镜象之美并不全在于所反映的对象之美，还跟作者的气质和表现手段有很大的关系。从整体来看，李镜压根儿就是一个诗人。他的十卷本的《镜海云影》系列丛书，主体就是传统的诗词歌赋，还有自由体的新诗。他在写作其他文体，特别是写作散文的时候，处处都表现出他的诗人气质和熟练运用的诗的抒情手法。单从形式上看，有好几篇文章，就在每一节的开头，用一首七言绝句来引出正文，体现了诗与文的结合。更重要的是，他的细腻的情感，他对事物的观察和描绘，都是用的一种诗人的眼光，都是诗性的。因而他的文字，处处都洋溢着一种诗意、诗情。诗与文的结合、融合，相得益彰，就给人一种独特的美感。

    散文中有诗，自古及今，都是很常见的。但诗与散文毕竟有体式的不同。同是诗美，在诗和散文中的呈现又是不完全相同的。诗歌要求凝练，有比较严格的约束(尤其是古诗中的律、绝);而散文却不受什么约束，可以自由挥洒。散文的这个“散”字，照我的理解，其内涵主要就是自由挥洒。散文之散、之美，在随兴，在随意，更在意到笔随。这看起来是写散文之易，实际上却正是写散文之难。但是，化难为易，李镜完全做到了。

    最后吹毛求疵，说一点小小的不足。整体来看，文字是生动、干净、流畅的，这也给人美感。但是如果再在精练上下更多的功夫，那就会更好、更美。要知道，干净只是没有杂质，而精练却是言简意赅，一个字、一个词都包含着特定的丰富的内容。精练是另一种层次的美。

    对于善于用凝练的语言表达感情的诗人李镜来说，在散文写作上的此一期许，应当不在话下。

    (李镜，四川作家、诗人，所著《镜海云影》系列丛书共十卷，由中国文联出版社于2013年4月陆续出版。《李镜散文集》是其中的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