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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4年03月05日 星期三

    2013年的设计生活

    王大鹏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03月05日   13 版)

        暮春开始加班,带团队一口气做了四个投标,还和外面团队合作了两个投标。成绩差强人意,只投中了一个,其它的都名次居中。其中一个方案第二轮修改后给市里几十个领导汇报,精心制作的文本、展板、解说多媒体等都没有派上用场,一把手领导远远看了一下两个候选方案的模型,发表了自己几点很主观的看法,在场的领导们马上无记名投票选出结果。我们就这样被“民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自己偶尔也会去评审别人的方案,随机抽取的评委凑在一起口味大不一样,同一设计换一拨评委结果可能很不相同,有创意的方案固然很难,但是能遇上知音也不易。

        我们最纠结的是如何体现艺术家对工作室独特性和艺术品味的要求,甲方总认为我们的设计不够独特。方案大体确定,终于和艺术家对话了,他们基本了解了我们的设计意图后,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先生率先问甲方:你们把我们引进到这个“艺术村”真正地目的是什么?甲方说了初衷定位。老先生说我们身处公园岂不成了“景点”?还能安心作画吗?还有房子是免费使用还是租用?有没有产权?平常谁来管理……甲方逐一解答了这些实际问题,并且补充说艺术家可以为自己的工作室出创意,由建筑师协助完成,这样既能量身打造,更具艺术性。没想到那位老先生回答:“我一点不懂建筑,连自己家里房子装修都是请人代劳的,先不说我的创意如何,真的为我量身打造,按我这把年纪,没几年人不在了,这房子还让后人怎么用啊?”大家彻底沉默。老人家虽然年事已高却难得糊涂,他质朴的话语让人深思,其实不少人太把“艺术”当回事,主要是他们内心里都把自己当成了“艺术家”。

        初夏去三亚,在三亚的几天时间,读完了《瓦尔登湖》,还利用大半天一气写完了《漫谈建筑设计规范》的文章。读书于我已是一种自然状态,我经常把读书比作吸烟喝酒,在我眼里喜好读书真的和这些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一般说来社会大多数时候和大多数人认可这个方式罢了,不认可的时候如“焚书坑儒”和“文化革命”的时代读书可能还不如酗酒安全。我和别人开玩笑说,不工作我还能活下去,但是不读书可能会活不下去。今年读书数量明显比去年偏少,利用差旅途中在手机上看完了《甲骨文》、《中国哲学简史》、《鲁迅杂文集》、《鲁迅小说集》,重读了《幸福的建筑》、《卡夫卡短篇小说集》、《三国演义》。从图书馆借阅了几十本书,印象深的是些小书,诸如《恋爱中的建筑》、《盖房记》、《采访本上的城市》、《南京人》等,还有一些不甚知名作家的小说也读了几本,可惜自己买的书读的不多,只翻阅了《你改变不了中国,中国改变你》、《皇上走了》、《余英时访谈录》、《渐行渐远渐无书》和王鼎钧、汪曾祺的散文集等几本书,特别想读的书很多,可惜分身无术。

        初秋,再次去法国,在巴黎呆了四天。在巴黎的一天晚上,朋友带着去走老城区,高密度的老房子围合的街巷空间感觉极好,穿插在其中的袖珍花园和院子亲切而幽静,下了点小雨,路灯将地上的石头晕染的斑斑驳驳,长裙女郎撑伞娉婷而过,这场景宛如德加的油画,真是美不胜收。离开巴黎的清晨,天上月明星稀,我独自去了拉雪兹神父公墓,静候到墓园开门。墓园里几无一人,墓道阡陌纵横,无数的墓碑排列开去,每个墓碑的设计都堪称后无来者,我无目的地游走其间,时有乌鸦聒噪而起,穿行中邂逅了巴尔扎克和肖邦的墓地,很想看看王尔德墓碑上无数的吻痕,转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离开也没有找到,大概缘分未到。在墓园里看到一个华裔小女孩的墓,生命终止在三岁,墓碑的照片可爱至极,白色大理石墓碑前还有纸灰和一圈排列心形图案的小石子,这后面又有着怎样悲欢离合的故事呢?

        离开巴黎一路南下,看了不少柯布西耶的作品,朗香教堂不必说,拉图雷特修道院貌似粗狂不羁的外表下光影和音效的精微堪比相机镜头,耳边连快门的回音都重重叠叠。在萨伏伊别墅机器般的精确中我同样发现了大师的不羁——屋顶露台有排水平长窗洞,顶部的横过梁竟然呈梯形!极其的不理性,但是人站在窗洞向外看时,扩大的梁截面营造了很薄的空间,感觉很不一样。大师的作品的确很震撼,但是沿途的自然、人文风景和老城街巷的生机也时常令人留恋不舍,这些才是一个城市乃至国家和民族的底色。

        随身还带了一本名为《巴黎的宏伟构想:路易十四所开创的世界之都》的小书,边走边看边想,对这个城市的形态演变、街巷形成以及屋顶形态等都有了更深的理解。譬如当年的贵族大臣可以大兴土木,其府邸的规模和豪华让皇帝嫉妒甚至无奈,所以互相的攀比心态很严重,而这种情形在我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传统制度中根本就不可能,因为礼制等级已决定了建筑的开间、进深乃至色彩,僭越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当然造反成功另当别论,只是后来的皇帝基本都采用了前朝的制度,这样以来给人的感觉是我们的传统建筑上千年基本没有变化,文化上也和建筑的“定势”一脉相承,以至于黑格尔认为我们的文化一直处于停滞状态。我们不少人谈古代的城市很自豪,轴线秩序和《考工记》的关系,有唐长安、元大都等可以佐证,谈传统园林更自豪,移步换景、散点透视大异于西方几何化的园林,师法自然的理念甚至是西方现代建筑的探索方向,其实我们的园林真的自然吗?不惜数十年雕琢太湖石,各种姿态婀娜的盆栽,不计其数的楹联,如果这是自然也是一种人化的自然。我们不要忘记凡尔赛宫虽然很几何化,而巴黎城市格局却如蛛网,城市、建筑乃至园林后面那些看不见的社会制度才是根本,否则错位对比来看就很拧巴,甚至还要一决高下那更是痴人说梦。

        十月底上海有个“中国当代建筑高峰论坛”,看了一下参与的建筑师还是有点心动,可惜因为加班忙着投标未能成行。十一月底在南京也有个“中国当代建筑设计发展战略国际高端论坛”,这个论坛为期两天,因为投标还在持续,硬是挤出时间听了一天发言,也没有听出什么实质性东西,让我纳闷的是参加这两个论坛的建筑师几乎没有交集,他们各自谈论着各自的“中国当代建筑”,好在都很高端大气上档次。

        2013年已翻过,回忆的片段变成记流水账的文字,这就是一年为之付出和追求的生活?西西弗在聪明人看来很荒谬,甚至很荒唐,简直是生不如死!如果这就是命运,眼前罩的布就不必了,我希望那磨子里磨的更多的是自主的生活,无论是粗糙或者精致、悲伤或者幸福,我都将尽力将它打磨出些光亮与滋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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