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立高等教育的典范

    根据《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最近公布的材料，在美国包括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等私立大学在内的综合大学排名中，加利福尼亚州公立大学系统的10所分校中有6所处于前50名之内的位置。在公立大学排名中，该大学系统中有5所位列前10名之内，其中的伯克利分校占据第一名的宝座，洛杉矶分校屈居第二。在学科排名中，伯克利分校的化学、计算机和历史学处于第一的位置，生物学、数学和统计学处于第二的位置，还有不少学科如商学、工程学、法学、物理学、地球科学、经济学和政治学等，处于前10名之内的位置。

    面对如此骄人的办学成绩人们不免会问：加州大学系统是如何做到的？或者说，加州大学系统成功的诀窍是什么？苦于不出大师的中国高等教育能从中学到什么东西？近读何振海的学术专著《美国州级公立高等教育发展模式的构建与变迁——以加州为个案的历史研究》，笔者明显地感受到，我们能从加州大学系统的发展历史中找到有关上述问题的答案。

    与哈佛和耶鲁等这样的私立综合大学相比，加州公立大学系统是后来者，它诞生于1868年，首届学生只有40名，10名教师是这个高等教育显赫家族的最早开拓者。让加州大学系统发生脱胎换骨式变化并奠定今日辉煌的制度基础，是1960年制定的《加利福尼亚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1960-1975）》，时至今日，它仍是加州大学系统的行动纲领。

    规划的践行结果已如上述，我们关心的是规划的制定过程。这个过程中有诸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东西，撮其要者是如下几点。

    第一，规划制定的科学化。规划是大学的行动纲领，是未来生存发展的基本依据。欲使行动成功，让大学真正得到发展，前提条件是规划既符合客观实际，又具有前瞻性。如何保障这一点？加州大学系统的成功经验表明，让规划具有科学性是不二法门。规划的科学性只不过是个说法，使这种说法变得名实相符，唯一途径是规划制定过程的科学化。加州大学系统的1960年规划不是校领导人或加州州长心血来潮后拍脑门的结果，也不是少数几个人躲在密室的杜撰，而是根据现状和客观需要，由相关专家进行独立的调查研究并写出调查报告。这样的调查报告首先是弄清实际状况，其次是对存在的问题如实反映，再次是对问题如何解决的对策性建议，最后是对有可能的发展前景进行预估。这样的调查报告把现状、问题和发展结合在一起，为规划的科学性奠定了基础。

    第二，规划制定的民主化。按照丹尼尔·贝尔在《后工业社会的来临》一书中的说法，大学是现代社会生活的轴心之一，它以学术研究、人才培养和社会服务三项职能与社会生活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加州大学系统的成功经验之一是公开发表调查报告，广开言路，让有话要说的人畅所欲言地发表看法，在民主化的过程中广纳民智，善解民意。最后的结果是，规划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其科学性进一步提高。

    第三，规划制定的法制化。调查报告的科学化处理和民主化讨论带来了可想而知的结果，加州高等教育的现实状况和存在问题得到如实反映，未来发展方向的确定有了客观依据，如何发展的措施切实可行。依照我们的惯常思维方式看问题，把这样的调查报告用规划性的语言表达出来并公布于世便是规划制定过程的结束。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在于，规划的制定者并未就此止步，他们把以调查报告为蓝本形成的规划提交议会辩论，在辩论的基础上把规划变为法律文本由州长签署，并以州宪法修正案的形式由加州全民公决通过。

    科学、民主和法制化的高等教育规划制定过程产生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效果。首先，它既能让大学享有高度自治权，依据客观的教育规律办学，又不会放纵大学离开由法律限定的政府宏观调控目标自行其是，把稀缺的教育资源挪作他用，使办学的效率（学术水平）和效益（社会作用）得不到保障。其次，它既能让高等教育大权的执掌者——大学校长充分发挥个人的聪明才智，成就一番大事业，又不会任其荒腔走板式的蛮干胡来，更鲜见大学领导如某些中国同行一样地腐败堕落，损公肥私。最后，它既能保障每个享有接受高等教育权利的人接受适合自己又有利于社会的高等教育，如加州大学系统建校伊始到现在一直实行免收学费制度，又能为精英性学子提供施展才华和成名成家的用武之地。

    综上所述，如此合理的规划制定过程、如此出色的规划内容和如此优异的办学效果表明，称加州大学系统是公立高等教育的典范并不过分。论述至此，笔者的头脑中冒出一个想法。我国的公立高等教育在高等教育整体中占有绝对优势，不少省份有相对发达的大学群，北京、上海就不用说了，如江苏省、湖北省、陕西省、吉林省和广东省，它们能否把自己的大学群整合为具有内在联系的省立大学系统？如果这样的想法变为现实，中央可节省出大量资源资助高等教育相对落后的省份，等到落后省份的高等教育发达了，说中国高等教育的现代化才有现实基础，才不会有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