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投资房产受限、坠入股市亏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10年,中国的拍卖市场几乎拥有点石成金的能力,全年总成交额达到573亿元人民币。不仅精品频频卖出天价,就连赝品也不乏接盘者,行家谓之曰:各取所需。
来自中国各个地方的有钱人,带着新钱杀入全世界的拍卖行。瓷器买过一轮,直到一只乾隆套瓶创造出轰动世界的5.5亿元天价;字画引来最多追逐者,直到王羲之《平安帖》以3.08亿元收槌……涨声不断,换手不止,梅·摩指数显示,2010年艺术品的回报率已经达到16.6%。
如此热烈的气氛,是拍卖行业多年经营的结果,亦是只有在当下中国才有的机遇。自1993年中国嘉德举办首场拍卖至今,拍卖行业终于进入了最好的时代。雅昌拍卖指数排行显示,从2000年到2011年3月,中国共诞生了82位作品成交总额超过1亿元的画家。
看看这张市场给出的成绩单,董其昌的成交额只有曾梵志的一半,林风眠前面还排着16位当代画家,都比他卖得贵也拍得多。这多少有点奇异的感觉,但也从另一方面说明,畅销并不是艺术标准,市场上起作用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2011年春拍即将开始,今年的拍品征集比以往更高调、更喜气洋洋,谁将是第83个亿元明星?
中国古代书画:下一站,10亿
拍卖总成交额前三名:
1.八大山人 856109961元
2.董其昌 358284428元
3.石涛 344044333元
15位亿元画家:八大山人、董其昌、石涛、郑板桥、仇英、钱维城、文徵明、任伯年、沈周、恽寿平、蓝瑛、唐寅、宋徼宗、萧云从等
这几年藏家对古代书画的共识是,越贵越好。因为贵意味着真,意味着少,这两条是收藏的生命线之所在。
对中国古代书画收藏者来说,八大山人、董其昌、石涛等名字无疑是兴奋剂,他们的真迹一旦出现,即使贵,也会引发激烈竞争。
虽然古代书画价值最高,但也最多赝品,收藏这一板块特别讲究“流传有绪,著录翔实”。而要一眼看穿一幅古画的前世今生,非得在这个行当里浸染上十几二十年不可,悟性差的,浸了也不一定说得出子午卯酉。所以,面对古代书画,只是“略懂”的收藏者轻易不敢出手,就算动心,也要委托懂行的人来帮忙鉴定一番。近年来,帮着掌眼干脆成了新行业,拍卖会上常能见到顾问们的身影。
虽说拍卖行里不一定都是真迹,但到大拍卖行里走一趟,本身就是对书画的一种身份认证。2010年,书画交易占了中国艺术市场的半壁江山。其中,古代书画更是赚钱的一把好手,在几大拍卖行,古代书画的成交总额都是以亿元为单位计算的。2010年秋拍,王羲之草书《平安帖》宋摹本在中国嘉德拍出3.08亿元。而八大山人画的一只白眼向人的小小鸟(《孤禽图》),在北京瀚海拍出了6272万元。
即使价这么高,美术界看涨的信心仍旧没有消褪。中国美协副主席、广东画院院长、全国政协委员许钦松认为目前的价格是被低估了的,他相信中国书画很可能进入10亿元时代,“艺术市场大有前景”,他说。
中国近现代书画:有故事更有市场
拍卖总成交额前三名:
1.齐白石 4294967295元
2.张大千 4003878677元
3.徐悲鸿 2045597382元
31位亿元画家:齐白石、张大干、徐悲鸿、傅抱石、李可染、陆俨少、林风眠、吴昌硕、黄宾虹、黄胄、谢稚柳、潘天寿、程十发、溥儒、石鲁、钱松、王雪涛、吴湖帆、于非、李苦禅、唐云、宋文治、董寿平、黄君壁、王震、黎雄才、何海霞、陈少梅、吴作人、蒋兆和、赵少昂
要说拍卖是热点,近现代书画就是热点中的热点。成交率之高自不待言,诞生了31位总成交额过亿元的画家。2010年秋,中国嘉德、北京保利、北京瀚海、北京匡时四家拍卖行共举办24场近现代书画拍卖专场,成交额总计达46.5亿元。
与古代书画相比,近现代书画更加有迹可循,来源、展出、收藏都能讲出故事。与古代书画收藏的情形类似,中低端作品虽然入市门槛低,却不是最畅销的类型,反而是大师之作,在市场上几经转手,亦是拍卖行每拍必有斩获的精品。就算是真假有疑的大师之作,一样不愁卖,收藏家包铭山的说法是:“买百万元假画的人不傻,是另有用场。”
张大千、齐白石、徐悲鸿……这些画家如今不仅是专业领域的大师,亦是家喻户晓的明星。关于他们的事业、家庭、情感、交际都有不少故事流传,他们的作品也带着这些故事在江湖上流传。比如,张大千擅仿石涛,若不是款识有别,很少人能分辨真假,张大千仿石涛作品已经进入不少知名博物馆的收藏。齐白石57岁才开始“北漂”,据说梅兰芳故意登门拜访,引来记者追捧,助他在京城打开局面。徐悲鸿在巴黎时很不喜常玉,因为觉得他对当时的徐夫人蒋碧薇老是怀着情愫。
有故事的画价更高,有故事的艺术家更可亲。
中国当代书画:越老越吃香
拍卖总成交额前三名:
1.吴冠中 998753036元
2.范 曾 445960275元
3.白雪石 164838820元
7位亿元画家:吴冠中、范曾、白雪石、黄永玉、石齐、崔如琢、陈佩秋
书画家跟中医差不多,似乎注定是越老越吃香。再加上这几年中国当代艺术的高调和跃进,跟画院、美协联系在一起的当代书画吃了哑巴亏,一直没能进入艺术市场的核心圈层。
得到广泛认可的当代书画大师并不多,特立独行者如吴冠中,恬静遁世者如黄永玉,还有是非恩怨理还乱者如范曾……他们能成名,一方面是因为艺术表现力,更一方面也是时势造英雄。
在功成名就的大师之外,书画界其实有不少画功出众的画家,市场红火起来后,他们也一荣俱荣,开始获得藏家的青睐。2010年9月,恒大地产主席许家印以1120万元买下岭南画派画家周彦生的代表作《春风含笑》,给了当代书画市场一把力。2011年开年,许家印再次购入周彦生《风来香气远》、《东风富贵冠群芳》、《花鸟四屏》。
一直活跃的当代书画家韩美林在2010年年底也收获了自己的拍卖记录,其巨幅作品《行云腾祥》在中国嘉德拍出760万元。韩美林的路数跟大多数国画家不同,他为2008北京奥运会设计福娃,更有趣的是,李嘉欣的月子礼盒也是他设计的。
中国20世纪油画:走红全靠台湾人
拍卖总成交额前三名:
1.赵无极 1266503826元
2.吴冠中 951007915元
3.常玉 554865998元
8位亿元画家:赵无极、吴冠中、常玉、朱德群、徐悲鸿、廖继春、林风眠、陈澄波
20世纪中国油画家的价值得到认定,要归功于台湾画廊。即使在艺术市场重心转移到大陆的今天,台湾人仍然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过去是画廊,今天是拍卖行。
在过去的一年里,常玉是20世纪画家中当之无愧的明星。其《青花盆与菊》在2010香港佳士得秋拍上拍出5330万港元高价。常玉生前潦倒,67岁煤气中毒去世后,画作遭变卖才筹到钱办丧事。他的艺术自从上世纪90年代由台湾大未来画廊引入市场,这才逐渐被认可,直到今日与徐悲鸿比肩。
以徐悲鸿为首的中央美院派也好,以林风眠为首的杭州艺专派也好,20世纪油画是中国人直接学习欧洲的产物。台湾画廊界沿着美术史的脉络,从中找到有市场价值的人。而他们的推广,没想到真的作用于美术史。和常玉类似,今天在市场上一画值千金的20世纪画家,过去几乎都曾在异国颠沛,他们的作品成体系地出现在美术馆的不多,但经由台湾画廊在市场上的推广,他们逐渐成为一些收藏家有体系的收藏,也进入了更多的美术馆。
在20世纪油画家的身上,可以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中西合璧。他们有独到的技巧,亦懂得如何在中国人心上引发美的共鸣。他们的画是中国美术史上不可替代的一页,也是市场上一直畅销的经典。
中国当代油画:
这些名字是不是看腻了?
拍卖总成交额前三名:
1.陈逸飞 906041558元
2.曾梵志 673466703元
3.张晓刚 643977484元
21位亿元画家:陈逸飞、曾梵志、张晓刚、周春芽、刘小东、岳敏君、王沂东、罗中立、刘野、王怀庆、艾轩、王广义、杨飞云、靳尚谊、尹朝阳、方力钧、陈丹青、陈衍宁、冷军、严培明、李山
张晓刚的《生生息息之爱》已经挂上了苏富比预展展厅的墙壁,包括这一幅在内,2011年4月3日,尤伦斯夫妇将在香港苏富比进行“大清贷” (但绝不平卖),拍卖106件中国当代艺术品。
中国当代艺术的亿元画家有21位,仅次于中国近现代书画,而其中得到公认的艺术大家,有没有达到书画界的数量?这些名字你是不是看腻了?曾梵志、张晓刚、周春芽、刘小东、岳敏君……画家也说腻了这句话:拍卖成交跟我真没关系。钱的确没进画家腰包。不过,过去10年,画家的确从高价成交里收获了名声,他们也一直在享受这名声带来的利好。
尤伦斯要卖掉20年来搜罗的1000多件中国当代品,因为这时卖掉还能获利。毛旭辉的《92家长》刚在去年佳士得秋拍被欧洲藏家以千万美金买走,今年春拍,他的《家长系列3号》就被尤伦斯抛出了。这就是中国当代画家所处的气场,没法定下心来讨论学术,大家的注意力总被买进卖出的交易所左右。买卖之间,市场话语取代了学术话语。三年一换手,都有人等不及。
古玩字画已经到了动辄成交额上亿的程度,也许过不了多久,当代绘画就会被推上单价亿元的悬崖。市场浮躁,艺术家邱志杰道:“我非常非常地担心,我们的成功人士们,不久就要去买印象派了。
(擞据来源:雅昌拍卖指数排行)
(本文摘自《大时代的边上——〈新周刊2011年度佳作〉》,作者孙琳琳,漓江出版社2012年1月第一版,定价:34.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