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福音传播者”

    施雪钧先生的新著《离上帝最近的人——中外著名音乐家访谈录》是本分量十足的书，只要看看其中的采访对象——指挥家小泽征尔、西蒙·莱托、祖宾·梅塔、迪图瓦、阿什肯纳齐、丹尼尔·哈丁、诺林顿、曹鹏、陈燮阳、汤沐海、吕嘉、阎惠昌，作曲家赵季平、何占豪、陈钢、徐景新，演奏家郎朗、傅聪、克莱默、齐默尔曼、刘诗昆、陈萨、吕思清，等等，就让我们充满了期待。

    人们往往把音乐家称为缪斯的宠儿；雪钧兄则把音乐家比作“上帝派往凡世的福音传播者，他们是离上帝最近的人”。然而，他并没有仰视他们，而是在与他们面对面的交流中，碰撞出心灵的火花，尽最大可能还原他们作为普通人本真的一面，让读者看到生活中的音乐家们的喜怒哀乐。雪钧兄有着职业记者的敏锐眼光，在这些音乐家访谈的导语或对话中间的插叙中，往往能用简练传神的语言勾画出体现音乐大师个性特征的细节。于是，我们看到了饱经磨难而不改纯真，走起路来一溜小跑，“挤眉弄眼扮鬼脸，诙谐小动作不断”的阿什肯纳齐；一头贝多芬式的爆炸发型，谈到尽兴处放怀大笑的西蒙·莱托；主动为客人开电梯门，一派绅士风度的夏尔·迪图瓦；快人快语，将自己在民歌与美声之间游走转换比作“蹦极”的吴碧霞，让人读来十分亲切，仿佛近距离感受到了音乐家们的音容笑貌。

    不过，我们走近音乐家，并不是要对他们“去艺术化”，而是为了更好地、全面地了解他们的艺术成就和特点，探寻他们为了舞台上辉煌的瞬间所付出的心血汗水和心路历程。比如，作者是在东方艺术中心的后台休息室里，趁小泽征尔指挥完音乐会版歌剧《费加罗婚礼》后对他进行的采访。书中有一个细节给人印象深刻：采访结束后，小泽征尔起身想更衣，可是精疲力尽的他已经无法抬起双臂。作者还记述了这样一件感人的事，1994年小泽回到出生地沈阳，与辽宁交响乐团排演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每天排练6个小时，到第三天下午，他实在太累了，先是蹲在地板上，后来干脆跪在地板上指挥。有一段独奏，第一小提琴就是无法过关，她哭着恳求小泽大师另换他人，但小泽却和气地鼓励她再来一次。当她终于过关后，已经泣不成声。小泽大口喘着气接过毛巾说：你们都行，谁都没有理由泄气……一个对艺术精益求精、诲人不倦的艺术大师形象跃然纸上。

    音乐家们的心血和汗水，不仅变成了舞台上辉煌亮丽的时刻，而且凝结成了有关艺术与人生的许多真知灼见，给予我们启迪和思索。如今红遍全球的钢琴家郎朗说：“钢琴这艺术，需要长时间的磨练，需要终生勤修精练，并不是一两次的成功能代表的，那说明不了什么。”显示出了一个世界级钢琴家成功之后的冷静与清醒。小提琴大师克莱默表示：“音乐家要服务于音乐，服务于作曲家，而不是服务自己的一个虚荣品。”反映了他对艺术与自我关系的理性思考以及对音乐的谦卑和真诚。小提琴家谢楠说：“音乐与灵感，不是练出来的，是生活给予的。”体现了她对音乐对生活的深刻领悟。

    “音乐就是落日。落日只有一个，但每个人，每一天，在每个不同的地方，看到和感受到的落日却那么不同。如果要找美丽的落日，就到音乐中去吧，美丽的音乐总是无处不在的。”这段富于诗情画意的语言，出自小泽征尔之口。雪钧兄的《离上帝最近的人——中外著名音乐家访谈录》一书，也引导着我们走近那些音乐大师，倾听他们的心声；并通过他们感受宛如旭日与晚霞一般瑰丽多姿的音乐无与伦比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