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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11月23日 星期三

    劳马“幽锐体”的短圣追求

    阎连科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11月23日   03 版)

        当阅读被鲜明的幽默所率先击中,正如被带着笑声的飞箭射中人的痒处,从流出的鲜血中开出美绝的鲜花。劳马的全部小说,都是这样让人捧腹的感觉,乃至因为这种感觉的率先强烈,读者往往无法越过这幽默的笼罩,而真正走入作家和他小说的内部,一如我们称侯宝林为幽默大师,但却很少有人去关心侯氏的内心之酸楚、人生之坎坷。再一如男人或女人外形的过分英俊与漂亮,就让很多人忽视其心灵中的纠结与苦疼。劳马的小说,正是这样被幽默、辛辣和捧腹之笑所笼罩、掩盖的一种写作。其个性特色刺目的鲜明,掩盖了他小说内部的独特和作家对现有写作的超越与追求。

        用两天的时间读完《潜台词》合上书页,收起从他每篇小说的字里行间跳荡而出的快乐和讽刺的幽默,才渐次地感到,作为同道,作为读者,作为友人,都有着深深的对不住作家和他小说的愧疚。因为,我们把他的小说看得简单了;因为,我们本能地慢待了他的写作;因为,他小说个性的鲜明与集中,阻隔了我们对他小说丰富的发现与研究,乃至于久长旷日地讨论着他写作中最为直切、便捷的呈现。就连作家本人,也被强烈的吵嚷所说服,或多或少地相信着众声喧哗中那些一致性的声响与说辞,在写作中不自觉地突出着众人一致的评判准则,而本能地压抑了河流深处与表面完全不一样的涌动与倔犟的自我。

        好在,《潜台词》让我们看到了他写作背后的写作、小说背后的小说,让我们看到了一片跳荡着欢乐浪花的湖泊下面涌动的沉寂的力量和那力量是如何转化为浪花之笑的湖纹水波。笑也好,幽默也罢,辛辣的讽刺也亦然罢去,所有的这些,读者和批评家称道叫绝的美赞,都是劳马写作中语言与故事最为凸显的物形。然而,这些叫绝、凸显的法式与渠道,都来自被作家淡淡表现、而读者却大多忽略的一个作家独有的艺术方法——荒诞的日常化。荒诞是世界上所有幽默写作的共有资源,但荒诞的日常化、世俗化却是劳马写作不同于普众的法器。《话多》、《素材》、《破烂儿》……,几乎在这部小说集的每篇小说中,劳马都有把荒诞转化为日常的驾轻就熟的能力和举重若轻的娴熟。荒诞,在卡夫卡那儿是一种文学的庄严,在美国国作家如海勒、金斯堡和克鲁亚克及米勒那儿是生活中欢笑的狂苦,而在劳马的笔下,则是荒诞日常化的平静微笑。这是他的写作态度,怕也多少隐含着他对世界的看法。他的写作,更接近哈谢克一脉,又不同于《好兵帅克》中的那种面对世界、战争和生活的被动与无奈。劳马小说中的人物,绝大多数都是生活的主动者、进攻者,是已经掌控生活和努力掌控生活的人。这就使得他的写作有了荒诞在日常中的力量,有了今天中国政治、现实、社会在日常世界中对人的投射,以及人在日常现实中即便荒诞、荒唐、荒谬也不被动、不妥协的今天中国现实的复杂性,及其对人的扭曲和人自身与现实生存的抗争。

        劳马在偏于故事的小说创作中,把荒诞神奇无痕地化为了小说和生活的日常。而在偏于人物的小说叙述中,他又奇妙地把日常转化为荒诞,转化为某种精神荒诞的怪力对人的左右。《东北人》、《脚不沾地的人》等等,都堪称他这方面创作的神奇。而且在这些精锐、尖锐、锋锐的小说中,又都有“故事杂文”或说“随杂人物”对当代小说在方法论上的有意无意的改造与贡献。我们的写作,总在“小说章法”中腾挪和挣扎,全部的创新和探求,就是从章法牢笼中的逃离。而《潜台词》则恰恰从创作伊始,就不在那框架和牢笼之中。作家借助并得力于每篇小说都甚为精短的优势,而在小说中随心所欲地杂揉着散文、杂文、随笔、言论的技法和来则来之、去则去之的自由状态,从而使他的小说超越并丰富了当代小说创作的规范和既有,几乎是独创出了一种短小说的“幽锐体”,为中国当代的写作,可能或正在贡献着一种新文体的孕生。当然,如果《潜台词》只是这些,也就没有那么超常丰富了。在我们说的幽默、讽刺、捧腹和“荒诞的日常”与“故事杂文”或“随杂人物”的“幽锐体”小说之外,它还有着像《一封遗书》、《情况发生变化》、《非常采访》那样的“非常写作”。《一封遗书》是这类小说中微妙的精品,用遗书对故事的讲述和人物内心丰富杂乱的刻写,可说是一篇保获天成的奇异妙作。《情况发生变化》明明是一篇小说,但它又是一首散文诗;明明是一首诗歌,却又完全是一篇小说。但它又不是我们日常间说的“诗体小说”。而《非常采访》,这篇将近两万字的超大短篇,其文体之绝妙、语言之睿智、人物故事之荒诞与日常,可谓集中体现了《潜台词》全部的特色与个性,是这本小说诸色诸性的一次囊括与展示,也是劳马与当代小说中的一部醒目甚至刺目的佳品。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作品,《潜台词》才有了难得的丰富与鲜明。

        是劳马“幽锐体”的创作,让我们感到了他对“短圣”新体的追求与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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