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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09月14日 星期三

    张一兵何以“反鲍德里亚”

    张义修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09月14日   10 版)
    《反鲍德里亚——一个后现代学术神话的祛序》,张一兵著,商务印书馆2009年12月第一版,32.00元

        鲍德里亚,当代西方激进思潮中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从批判当代消费社会,到宣布生产时代的终结,再到聚焦后现代文化政治空间,这位学术大师的足迹遍布哲学、社会学、符号学、政治学、传播学、艺术等众多领域,提出了许多深刻洞见,为国际国内学界所瞩目。而电影《黑客帝国》系列的全球热映更提升了鲍德里亚的知名度,一句不无玄虚的断语——“欢迎来到真实的荒漠”,引发了来自不同学科视域的纷繁解读。在近年来对鲍德里亚的研究论著当中,张一兵教授的《反鲍德里亚——一个后现代学术神话的祛序》可谓是颇具分量与特色的一部。当许多人还抱着基本肯定的态度介绍鲍德里亚的深刻性之时,《反鲍德里亚》却竖起了一面鲜明的论战旗帜,成为国内第一本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直接正面回应早期鲍德里亚反对历史唯物主义和解构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著作。

        那么,张一兵为什么要反鲍德里亚呢?

        对鲍德里亚的“亮剑”,起笔于对一个理论误识的澄清。可以说,青年鲍德里亚的消费社会批判和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都极富洞察力地切中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新变化。许多研究者据此认为,青年鲍德里亚的思想存在着一个马克思主义的阶段,构成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不过,仔细想想,我们不难明白一个简单的逻辑,“批判资本主义的话语并不一定就是马克思主义。”《反鲍德里亚》导言的题目就是:“鲍德里亚曾经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吗?”作者基于对鲍德里亚早期文本《物体系》、《消费社会》的深入解读,敏锐而独到地提出,长期植根于青年鲍德里亚思想深处的,实际上是莫斯-巴塔耶的草根浪漫主义,鲍德里亚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否定,实际上是对其背后的“功能性效用构架”的否定。这从一开始就与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批判话语貌合而神离。这一刻画,着实将学界对鲍德里亚思想逻辑谱系的理解(通常是从西方马克思主义和结构主义对鲍德里亚的影响说起)大大向前推进了。

        这样一来,《反鲍德里亚》也就为我们呈现出了一个崭新的鲍德里亚思想图景,重新审理了鲍德里亚与马克思的理论关系:实际上,鲍德里亚的思想从未经历过一个马克思主义的阶段。《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正是鲍德里亚对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直接超越,而到了《生产之镜》,鲍德里亚更俨然成为了马克思的重要理论对手。作为一位极具叛逆性的原创思想家,鲍德里亚明确反对一切生产性、功用性话语,在他看来,从物质生产出发的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不仅并未超越政治经济学,而且恰恰是今天资本主义最隐秘而阴险的理论同谋!可见,鲍德里亚不仅从来不是马克思主义者,相反,他对马克思主义的激烈批判恰恰需要今天的马克思主义学者仔细辨析、认真对待。作者生动地指出,鲍德里亚的《生产之镜》是对历史唯物主义最重要的支撑性结构——物质生产基始论和历史现象学逻辑的一次“定向爆破”。然而,该书出版至今,鲜有马克思主义的学者对这枚“重磅炸弹”予以正面回击。这也正是《反鲍德里亚》的写作缘起。

        可见,《反鲍德里亚》之所以反鲍德里亚,并不是对鲍德里亚思想价值的全盘否定,而是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针对鲍德里亚对马克思的批判而作出的理论回击。因此,本书一方面对鲍德里亚的思想深度和理论价值予以充分地阐发与肯定,另一方面,在面对鲍德里亚对马克思的批判时,则是直指要害,言辞犀利,毫不留情。而这样一份直面挑战的理论底气,来自张一兵教授在“回到马克思”、“回到列宁”的经典文本解读过程中的深入思考与坚实积淀。在书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些既有的马克思主义研究成果,包括马克思从人本学异化史观走向客观经济现实的思想逻辑转变、广义历史唯物主义与狭义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区分等,构成了作者揭露鲍德里亚对马克思的“歪批”的重要理论武器。应该说,也只有在深入理解了马克思的坚实基础上,才有可能看得清鲍德里亚与马克思的真实理论关系,并进一步给予有力的回应,而不至于跟随鲍德里亚的脚步,误以为是鲍德里亚拯救了过时了的马克思。

        凭借深入的思路解剖、激烈的思想交锋,《反鲍德里亚》向我们提供了一次特别的阅读体验。翻开这本书,无论是与鲍德里亚还是与马克思的相遇,都会使读者产生一种不同以往的陌生感与新奇感。由此,一个更进一步的问题也浮出水面:面对同样的文本,为什么张一兵能够读出不一样的内容?应该说,这有赖于他在研究方法层面的高度自觉。从《回到马克思》开始,张一兵教授一直十分注意文本解读的方法论问题,而在《反鲍德里亚》中,作者继《回到列宁》之后再次采用了其原创性的解读方法,即思想构境论。思想构境论是与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相承袭的一种思想史解读模式,它反映了张一兵教授对学术思想本质的一种新看法。真实的思想变迁进程,不能被凝固化和同质化为某个体系,而应当力求深入文本观点背后,把握其思想建构的情境与理论逻辑的变换。面对鲍德里亚汪洋恣肆的文本,不是执于他说过什么观点,而是进一步挖掘他“之所以这样说”的思想依凭,把捉他在不同阶段“怎样说”的方式演进,从而展现出非同寻常的深刻力道与独到魅力。可以说,这正是《反鲍德里亚》得以反鲍德里亚的深层方法论支撑。

        凭借思想构境论的方法论自觉,《反鲍德里亚》深入剖析了青年鲍德里亚学术思想的基根,厘清了鲍德里亚思想发展中最隐秘的批判逻辑转换过程,指出青年鲍德里亚的三本最重要的学术著作《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生产之镜》和《象征交换与死亡》,正是其学术图景中真实存在被谋杀的死亡三部曲。也是在此基础上,《反鲍德里亚》提出了另一个重要的理论辨识,即鲍德里亚与后现代思潮之间的关系。尽管许多人将鲍德里亚奉为后现代学术大师,鲍德里亚本人却从未接受这一说法。作者指出,鲍德里亚从未肯定性地论说后现代状况,而是在自己的草根浪漫主义批判逻辑之中,达及了后现代思想所未及的对人类生存的深刻反思,“一旦我们将鲍德里亚只是简单地作为后现代思想家来正面歌颂,我们就恰好错过了鲍德里亚”。反鲍德里亚绝不意味着拒斥其思想的深刻性,而恰恰是在一个更为深刻的层面上与鲍德里亚相逢。

        可以说,张一兵教授的《反鲍德里亚》已不是对鲍德里亚的单向学术研究,而是一次中国马克思主义者与鲍德里亚的思想对话。作者通过本书,也向我们提出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今天中国的学者应该以怎样的立场和方法,来面对纷纭的西方学术思潮。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言,“之所以用了《反鲍德里亚》这样极端的书名,也因为感到在我们今天对西方学术思潮的了解和研究中,无意识地建构了一种‘单向度’一味追捧的研讨模式。……《反鲍德里亚》显然有鲁迅所说的‘拆房子’的那种声势,目的是为了使我们对鲍德里亚的关注多一种否定性的向度。”就此而言,《反鲍德里亚》是一部著作,也是一个事件。它作为“一次抛砖引玉式的努力”,呼唤着更多的学者在面对西方学术思潮的时候,以更加独立平等的姿态和更加充分的方法论自觉,直面挑战,“让世界听到我们独立发出的理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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