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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0年09月08日 星期三

    张世英:“革命年代”的问学之路

    口述:张世英 记录整理:牟尼 《 中华读书报 》( 2010年09月08日   07 版)

    人物简介

        张世英,1921年生,湖北省武汉市人。1946年毕业于昆明西南联合大学哲学系。1946~1952年任南开大学哲学系助教、教员,武汉大学哲学系讲师。1952年至今历任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研究所讲师、副教授、教授。现任北大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华全国外国哲学史学会顾问、中西哲学与文化研究会会长。主要著作有《天人之际》、《论黑格尔的逻辑学》、《黑格尔小逻辑译注》、《黑格尔的精神哲学》、《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等。

    在战火纷飞中读完高中

        武汉是1938年沦陷的,沦陷之前那个时候我才念到了高一上学期,许多像我这样的青年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当时的湖北省主席陈诚把武汉的所有初中、高中都集合起来,组织成了“湖北联合中学”,然后把各个学校变成联合中学的分校,迁到鄂西的山区里。日本人都已经打到九江了,陈诚就用公费把我们运到鄂西。

        武汉沦陷的头一个礼拜,我离开武汉。当时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连人力车都没有了,人们都从汉宜公路往宜昌那边撤退。我坐招商局的轮船,从长江走了一个礼拜到了宜昌,到宜昌的第二天,报纸上就登着八个大字:“焦土抗战,武汉大火”,说明日本已经进到武汉了。满街的孩子在那儿哭,很多孩子比我小,我当时以为我的家人都死光了。

        我在宜昌没待几天,就坐江轮从宜昌到巴东县,到了“湖北省联中的高级商业分校”借读一年。在途中,我们的行李如棉衣、棉被等都用网篮装着。因为船上挤得一塌糊涂,国民党军队一个团长的太太把我的网篮踩破了,我就跟她理论,她说,我就要踩,你能把我怎么办?团长的副官、卫兵就来抓我,还抓着我的领口威胁我。到巴东县以后,我说我要上厕所,然后跑掉了。他们连学生都这样对待,这使得我对国民党恨得很厉害。

        高中二年级的时候要分文理科,我从小语文、数学都很好,但兴趣在数学,所以就选了理科班,也为了上大学能读理科。抗战时期,学校里面的政治气氛非常浓厚,当时学校的学生多半都分成两派。有的学生是搞地下工作的,属于左派,成绩都比较好。我虽然是个中间分子,但我的朋友都是靠近共产党的。国民党下属的三青团团员属于右派,那些人成绩都很差。

        三青团有个负责人,成绩不好。考试的时候他坐我旁边,有一道几何题目不会做,就叫我帮他,我就先叫他画一个等腰三角形,他居然问我等腰三角形是什么,画不出来,于是下课我就骂了他“笨蛋,连等腰三角形都不知道是什么!”。等到毕业的时候,学校开始逮捕共产党。他把我开进了黑名单,等到高中毕业会考(在建始县城里会考)完了后,一个进步的同学告诉我说,张世英啊,我们已经进了黑名单了。我就很纳闷,他是进步的靠近共产党的人,我是中间人,怎么把我也开进去了?那个进步的同学说,确实有你的名字,咱们赶紧往重庆跑吧。由于考大学(高考)的地点在重庆,所以我们必须到重庆参加考试。于是我们十几个人连夜走了六、七十里的山路,跑到我原来的学校(母校),叫了一个夫子,帮我们挑行李,翻山越岭走了两天,翻过湖北和四川交界的高山。

        我们这几个跑了的人高中毕业文凭现在都没有拿到。后来通知我是全省会考第一名,还得了林森(国民党主席)奖。就因为我跑走了,奖金也没给我。好在跑路之前,我们都临时办了一张油印的白纸小证书,证明已经毕业了,我凭这个就可以报考大学。

        但是,这件事影响了我对大学专业的选择。我想,怎么我一个从来不问政治的人都要被列入黑名单?于是我开始思考一些社会人生的问题。虽然我从小学开始数学就考第一名,全汉口市的数学竞赛我也是第一名,省里会考总成绩也是第一名。但这时觉得学理科班没多大意思,我要救国。我以为,经济就是经世济民,于是报考了西南联大经济系。

    在西南联大读了三个系

        在西南联大经济系念大一的时候,我记得有一门课叫“大一国文”,是李广田教的。我在他的课上写了一篇文章,叫做《人与枯骨的对话》。我就通过活人和死人的对话,抒发了自己的愿望:我希望将来是一个人人平等、彼此不打官腔的理想社会。李广田特别欣赏这篇文章,在班上念给全班同学听。后来,这篇文章还在云南的一家报纸上面发表了。

        不久我发现,经济系的课都是什么记账、打算盘、会计、银行、货币这样一些课,我觉得这个课一天到晚讲做生意,谈生意经,我就不感兴趣了,于是在第二年转到了社会系。社会系要搞社会调查,其中有一门很重要的课是老师带我们去调查昆明的妓院,去了后令我很反感,觉得极端无聊,认为社会系没什么念头。

        念社会系时有一个必修课叫哲学概论,贺麟先生在课堂上讲辩证法,他举了个例子:“荷出污泥而不染。”就是说在污泥里的荷花才开得好。我当时觉得,贺先生把我的人生观都讲透了,我就觉得人要出污泥而不染,尽管这个世界像污泥一样,但是我要清高,外面再脏我也要保持高洁。我就凭这么个信念,又从社会系转到哲学系。所以可以说,是贺麟先生引导我走上哲学之路的。

        转到哲学系后,我就觉得心安了,符合我的个性。所以那几年我就一天到晚埋头读书,等于进入了象牙之塔。

        我觉得西南联大绝大部分人都是在茶馆念出来的,西南联大旁边有条街,叫云林街,街两边全都是茶馆,我们早上吃了早饭后,一个个都夹了本书走到云林街,找一家茶馆看书。假如那天有课就去上课,上完课了就是跑到茶馆看书。要一壶茶就可以坐一天,一个大圆桌。隔壁的大圆桌上有打桥牌的,非常吵,我就只管埋头看我的书。巴克莱的英文原著《人类知识原理》就是在茶馆看完的(这个时候我的英文就可以不翻字典看原著了)。巴克莱在这本书里讲了哲学的一个最根本的原理:存在就是被感知。外面究竟存在不存在这个东西你别管它,主要靠被我认识,我认识它它就存在,我不认识它它就不存在。我当时坐在茶馆里,自己念自己的书,旁边乱七八杂的声音我根本就没有感知,没有认识,所以就只当不存在,我照样念我的书。

    闻一多先生的教诲

        当时,男女同学都在云林街的茶馆里念书,湖北人就和湖北人凑在一起,湖北同学会主席、中文系的彭兰是湖北浠水人,比我高两届,她是靠近共产党的进步分子,性格比较活泼。我对同学会没什么兴趣,但毕竟是同乡,所以混在一起。

        我们哲学系的人都喜欢辩论。她经常在茶馆聊天的时候说学哲学的都是疯子,好诡辩,还说坚决不和搞哲学的人结婚。后来我们彼此熟悉了,我发现她会作旧诗,后来我也学着写点诗,两个人互相写诗交流,关系逐渐密切了。当两个人考虑关系是否要进一步时,她对我这个人不放心,觉得我是一个政治性不强,不进步的人。她偏左(当时还不是共产党),和闻一多先生是同乡,是他的干女儿,有一次她问我:你愿不愿意见见闻先生?我也懂她的意思。于是她就带我去了闻一多家,闻一多问了我一些家庭的身世,比如“你父亲是干什么的?”我就回答他:“我父亲是中小学教员。”当时,走出象牙之塔这个口号在西南联大同学当中很流行,最早就是由闻一多提出来的。聊完后,他觉得我只管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对我说,要走出象牙之塔。临别时,他送了我一本《海上述林》。

        1945年7月22日,我和彭兰结婚了。此时,我四年级,马上毕业,她则刚毕业。我们在《云南日报》上刊登了一则启事:“我俩定于某月某日结婚,国难期间一切从简,仅此敬告各亲友。张世英 彭兰”。我和彭兰结婚的时候,在云林街竹安巷的一个二层楼请了一桌酒席。汤用彤先生做证婚人,闻一多先生是女方主婚人,冯文潜先生是男方主婚人。

        结婚时,闻一多用篆字写过一个横幅“我心则悦”。后来这个横幅在我出差的时候被贼偷走了。在和闻一多先生交往期间,他跟我讲了很多他从地下党听来的延安的事情,其实他对延安也不太了解。这样一来,我就慢慢地听到“延安”以及一些左的声音,开始联系现实,我的思想就有所转变。

        1946年,我毕业的时候抗战已经结束了,西南联大的学生也都回到自己原来的学校。在回武汉的前一天,我们夫妻俩打算去跟闻先生告别,在他家时,门口有个女特务,穿了一身灰色的旗袍,在外面疯疯癫癫的喊:闻一多你出来,你的多字是两个夕,夕阳就要西下了,你快要完了。我和彭兰想出去理论,闻一多拦住了我们说,你们别理她,她不会进来的。

        这一晚,闻先生给我们讲了很多东西。当时西南联大解散了,进步人士的后备力量——学生都走了,教授再说进步的话就危险了。当时,有的进步教授已经飞到了重庆,还有人躲进了美国驻昆明的领事馆里面。我们就劝闻先生先去重庆,然后到北平。闻先生脾气比较犟,硬是不走,要坚持下去。他还劝我们说,你们到了武汉回老家看一下就赶紧去北平。他预测,国民党要把整个国家统一起来不太可能,分析中国的形势应该是南北对立,估计长江以北都是共产党。闻一多还对我们说,我不是一个搞政治的,将来到了那一天(指共产党得天下),你们懂吗?我还是要做我的学问的。我和彭兰直点头说“懂”。

        回乡途中,当我们的车开到曲靖的时候,得到李公朴被刺的消息。过了几天,我们的车开到贵阳的时候,报纸上刊登了闻一多被刺的消息。我们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就想回去看他,一个进步的同学劝我们说回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结果我们就没有回去。

    在政治运动的夹缝中

        在武汉呆了没多久,我就去了南开大学当助教。在这里以后,共产党要拉中间分子,他们就常常到我家里跟我谈,告诉我解放区怎么自由等等,还给我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叫我看。天津是1948年底解放的,进步人士发展我为党的地下外围组织,叫“民主青年同盟”。于是我讲课也讲一些唯物论之类的东西。

        天津解放后,哲学系取消,说我们过去学的那一套哲学都是反动的,他们就要我当政治课教员,我们也就学着瞎批判主观的东西。在解放前的这一段我没有发生什么思想矛盾,讲政治课的时候,一旦讲到唯物论观点时,就跟我原来装的东西矛盾起来了。由于我原来学的是一套东西,讲的却是另一套,心里觉得非常别扭。

        当时,北平这边的高教部组织了一个机构,由艾思奇等人做老师,把北平的、天津的教政治课的年轻老师召集起来,每个礼拜开一次会,所以我每个礼拜从天津跑北平,跑了一年多。课上,先由我们来汇报人家提了什么问题,我们怎么回答,然后让艾思奇来回答,我们回去后再根据他的回答来照本宣科地回答学生。对于某些尖锐的问题,艾思奇一听就火了,他大声对我们说,这种问题你们不要回答!提这个问题的人就是反革命!

        我原来在西南联大受的是英美教育,我喜欢听西方的古典音乐。解放后,街上满街打腰鼓,我听到这个声音就很受不了。我就跟夫人讲(当时她在南开大学当中文系助教),夫人就嫌我不进步,说我还是老一套,有时候还因此吵,所以那段时间在家里总有些疑虑,就老想离开南开大学。我夫人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呆了一年后就回武汉了,后来,我也回到了武汉,并找熟人调到武汉大学了。一年以后院系调整,全国各大学的哲学系都取消,所有的人都并到北大,我就又回到北大了。

        因为搞哲学的人是搞意识形态的,上级觉得不能叫他们自由自在,于是把大家集中在一起进行批判。当时,北大哲学系各校的文学院长是16个人,系主任是20几个人,这些人当中绝大部分(老教授)都是不能讲课的,然后把我们这些人当作进步势力,当作革命的动力,而贺麟、冯友兰等就成了批判对象了,叫他们写自我批判,他们又都不会写,就叫我们这些年轻人帮他们写自我批判。

        比如1954年要批判胡适,金先生写不出来这样的批判文章,汪子嵩是当时哲学系的党政负责人,就由他组织我和黄楠森,共三个人替金先生写批判胡适的文章。我和黄楠森写好了后就由汪子嵩统稿,第二天就拿给金先生看。当时,听党的话就是听一个年轻党员的话。金先生看完我们写的批判文章后一个劲儿说:好啊!好啊!最后署名为金岳霖、汪子嵩、张世英、黄楠森的批判文章在北大学报的创刊号上发表了。

        北大哲学系主任郑昕是研究德国哲学的,文笔很好,可解放后就是写不出来批判文章,后来汪子嵩就叫我和黄楠森替他写,以郑个人名义署名,我们连夜赶写,第二天的会上郑先生要发言,我们怕他不熟悉,还专门去他家把文章给他念一遍,让他记住。第二天会上,郑先生念到一半该翻页的时候,句子接不上,把讲稿翻来翻去,引得全场哄堂大笑。我们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昨天一夜没有睡,思想斗争太激烈了。

        十年动乱期间,我都在家背唐诗宋词。这段时间我又得肝炎,下放劳动我就没能去。后来我能做诗词也因为这段时间的自修。汪子嵩后来说我是“因病得福”。

    晚年哲学反思

        从1978年到现在的后三十年,我主要考虑哲学到底用来干什么,哲学何为?以及中国哲学向何处去?之所以会想到这些,主要是1980年代的时候,刚刚改革开放,社会上报纸上主要在讨论“主体性”问题,西方人都讲究个人的自我独立。中国人则强调集体、互相依靠。我就觉得他们对“主体性”讲歪了,我觉得,西方讲主体性不是这么讲的,是主要讲自我创造性,强调主体的独立性,西方的科学创造和这个有关系,不是简单批判一下就完了。后来我发现其中的一些思想和中国古代有一些相通,这样我就去念中国的东西,使得我又研究中国古典的哲学。我就把中国古典哲学、西方哲学、西方后现代哲学联系起来。这30年我研究的范围也扩大了。这样思考的结果使得我写了最近的这几本书《哲学导论》、《天人之际》等,这几本书逐渐地形成了一个体系。

        上海师范大学的一个教授陈泽怀,专门写了一篇《张世英的人理哲学研究》,他说我讲的哲学导论里的东西,主要都是讲怎么样提高个人修养,个人精神境界,对于社会问题并没有怎么研究。他说我算是一个个人哲学家,我觉得他这个批评很对。还有一个上海科学研究院的研究员,说我缺少马克思主义哲学里的“存在”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我写完《哲学导论》后,看了这两篇文章后产生了共鸣,并思考:光提高自己个人的精神境界行吗?如果不考虑社会历史文化背景,那怎么提高个人的精神境界呢?从2001年后,我就做了新的思考,于是后来出了本书叫《境界与文化》,这本书就弥补了《哲学导论》里只讲个人,不讲历史传统的缺点。

    张世英眼中的老师

     贺 麟

        贺先生引我走进了哲学之门,我的毕业论文也是贺先生指导的。因为蒋介石接见过贺麟,再加上贺先生的思想很保守,不进步,所以闻一多对贺麟很不满意。我的主婚人本来想请贺先生,但我夫人反对,她说:你让闻一多和贺麟怎么坐在一起?于是就没有请贺先生,而是请了南开大学文学院长冯文潜。贺先生很大度,知道我没有请他后说,听说你和闻一多的高足结婚了,你什么时候带她到我们家来看看。但我没有带她去过。

        等到毕业的时候,系里面保送我念研究生,当时北大和清华都有研究生院,让我自己挑选,北大就是选贺先生作我的导师,到清华就是做金岳霖的研究生。我当时欣赏分析哲学,喜欢搞数学。所以我选择了金岳霖,而没有选择贺先生,当然后来因为家庭困难,清华的研究生也没有读,就休学到南开当助教了。贺先生因为这件事很不舒服,他说,这次报送你读研究生,我以为你会到我这儿来,你怎么跑到清华了?我说我还是喜欢搞分析哲学。贺先生说,也行。各有千秋,人各有志嘛!只要搞得好也不错。后来,我在北大和他共事多年,关系一直很好。我早年喜欢冯友兰先生的哲学,晚年走的却是贺麟先生的路子。

    冯文潜

        他是南开大学的文学院长,美学家。他对我就像父亲对孩子那么好。我大概念三年级的时候选了他的美学课。但他的课和我在外面的兼差有冲突。我们这些大部分从沦陷区来的学生除了吃住国家给钱,其余一点零用钱都没有,所以就得去外面兼差,我是在中学教书,我的夫人是给别人当家庭教师。我就把这个事情给冯先生说了,他说,你课可以不听了,你下去写个读书报告就行了。结果我就写了读书报告,他觉得我写的读书报告不错,给我92分的高分。有一次我生病了,他听说我感冒了就到处打听我住在哪个宿舍,跑来看我。他非常关心我。

    吴 宓

        西南联大期间,有一次路过一个教室,窗子外面趴满了人,我一看原来是吴宓(当时他在学校很有名)在讲英诗,觉得非常有意思。我在窗外站了一个钟头听他讲课,越听越有兴趣,于是听了一个学期,我选修的心理课反而没听,而是找了个朋友代我听和考试。

        我在外面兼差赚了点钱,和另外一个同学都想提高自己的英文,就想让吴宓像家庭教师一样教我们,因为他英语好。有一天吴宓走到图书馆的门口,于是我们两个就上去把这个意思跟他说了,希望他能教我们英文,我们给他付报酬,他大怒说,什么给我钱啊!我吴宓是钱买的?

        他讲课非常认真,比如明天要讲什么课,今天备课备到深夜,提纲写得密密麻麻,引文的东西他都要仔细核对,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一清早找到一个旷野,然后躲到一个角落,把今天要讲的东西从头到尾自言自语地说一遍,回忆一遍。讲课的时候,他不看讲稿,而且讲得娓娓动听。

    金岳霖

        金岳霖先生一辈子没结婚,他非常亲近人,对于年轻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他个子特别大,西南联大的椅子是扶手椅,他每次坐扶手椅的时候都要慢慢的把腿往扶手椅里塞。金先生讲课爱闭着眼睛,一边想一边说,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他还爱找学生来讲,“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有什么见解”?他经常找我讲,一个学期有两三次都是叫我讲了20分钟,我讲完他接着讲,他把课堂变成了茶馆了。更特别的是你可以训他。有个叫周礼全的学生,有一次在课上说,金先生,你这个讲得莫明其妙、自相矛盾,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都很惊讶他怎么这样说话,结果金先生一点都不生气。后来周礼全成了金先生的得意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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