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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0年09月01日 星期三

    怀念绍棠

    ——一位编辑写于一位作家的纪念

    《 中华读书报 》( 2010年09月01日   03 版)

        ■徐兆淮

        从编辑岗位退休多年,年过七旬之后,闲暇里整理旧日书报杂志,忽而发现来自全国老中青作家、编辑之间的信函竟多达数百封之多。通讯时间大都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间,作者则大多数是与《钟山》关系较密切、供稿较多的作家。其中,年长来稿来信者有王西彦、叶君健、杨宪益、吴强、李英儒、陈登科、黎汝清、秦牧、袁鹰、陈学昭、菡子等人,还有许洁泯、朱寨、阎刚、雷达、何西来、张韧等评论家,而中年作家中,又似乎以一代“右派”作家为主。

        在一代“右派”作家中,我又与刘绍棠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早在1953年刘绍棠创作出版了小说集《青枝绿叶》之后,他就成为我等文学青少年崇拜的偶像了。及至1979年《钟山》创办之初,我去首都组稿,踏入府右街光明胡同45号绍棠家那座独家庭院,我有幸初识这位昔日被视为神童作家,站在我面前已俨然是一位身板壮实、气韵豪爽的中年作家了。言语间透露出的全然是道地的燕赵文士之气概。我们的初见谈得颇为投机,于是,我代表编辑部约请他参加《钟山》与《译林》杂志联合发起召开的首次太湖笔会,他当即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依照我有限的文学史知识,要创办一流的文学期刊,就需首先组建一支一流的作家队伍,作为省级地方刊物,尤当如此。而1979年11月下旬,时值四届文代会召开不久,政治空气异常活跃,一批“右派”作家平反改正后,亦正待跃跃欲试,拟作第二次创作腾飞时,《钟山》在这种开放的背景下,欲率先举办太湖文学笔会,绍棠不仅自己积极与会,而且还帮助我约请了邓友梅、刘真、林斤澜等人参加笔会。会后又说合王蒙、从维熙为《钟山》写稿。我和编辑部对他自是十分感激的。

        对于此次笔会的良好效应,绍棠曾在给我和主编刘坪的信中,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内心感受:“此行承蒙《钟山》盛情相待,不胜感激之至”。“江苏之行归来,北京的朋友们言必江苏,建立了很好的友谊。出版社对我个人,做到了‘礼贤下士’,盛情可感。”又说:“我一定准时交稿,此所谓‘食君之禄,报君之恩’。”(均见绍棠给兆淮、刘坪的四封来信)足见,《钟山》举办太湖笔会的成功策划,同时,也充分表达了作家在三中全会和四届文代会后,思想解放精神振奋的良好状态。

        于是,《钟山》在创办不久,即发表了绍棠的中篇小说《鹧鸪天》(1980.4)、《草长莺飞时节》(1981.4)。随后,大约在1982年前后,我又满怀兴致地到通县大运河儒林村刘绍棠的出生地,也是刘绍棠乡土文学的产生土壤,对作者及其作品作了深入采访。那天,绍棠带领我参观了儒林村的民居、树林,尤其是让我领略了大运河静静的港湾,他与童年伙伴下水游泳嬉戏的场所。在他饱含感情的叙述里,我终于懂得了刘绍棠创作的地方特色,和倡导乡土文学的缘由。诚如绍棠所言:“我在通县大运河岸边的儒林村的土炕上呱呱坠地,吃大运河的乳汁长大,头顶着运河滩的高粱花,脚沾着运河滩的泥土,走上文坛。大运河是我的慈母,我没忘记母亲的恩情。”

        通县采访归来不久,《钟山》又发表了绍棠的中篇新作《年年柳色》和《大河小镇》。这些作品连同他荣获全国大奖的《蒲柳人家》,还有长篇新作《地火》等,标志着刘绍棠创作高峰的到来,也表明了刘绍棠乡土文学的成熟与成就。

        在新时期的诸种文学潮流中,刘绍棠不仅拿出了《蒲柳人家》这样的乡土文学的扛鼎之作,而且响亮地打出了新乡土文学的理论文章,出版了《乡土与创作》一书。二十多年前,刘绍棠在乡土文学创作与理论方面的努力追求,当即受到文学评论界的关注。年轻的学者丁帆曾经赴京拜访刘绍棠,并陆续发表研究刘绍棠乡土文学创作的论文多篇,最后又出版了关于乡土文学的专著。而刘绍棠曾在给我的信函中,肯定丁帆在这方面所作出的努力,他说道:“丁帆同志在《钟山》和我之间搭桥,使我们更亲密起来。我很喜欢这位有才气的青年,他是大有希望的。”(见1984年7月14日给兆淮信函)

        绍棠处于文学少年时期写《青枝绿叶》即被选入中学生课本,以后又不断发表作品,真可谓是少年得志的神童和才子。1957年他21岁即成为专业作家,这当是许多文学青年的内心向往而不可得的幸事。此时春风得意的绍棠,时有才子的狂骄之言,倒也在所难免,若说他立意在反党,那就未免冤屈了他,也实在抬举了他。可无情的事实是,他依然难逃被打成右派的厄运。时至今日,这不能不让许多人扼腕叹息。作为文学编辑,除了叹息,我自然更为刘绍棠的平反,及平反后创作的再度迸发而庆幸不已。

        然而,绍棠毕竟是一个才子型、情感型的作家。他似乎总喜欢激情行事,而很少理智处事。以至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他仍抱着孩子式的目光打量着急剧变化的社会生活,仍喜欢用天真、善良的心理去看待他人。理解他的态度,我们大可不必去责怪这样才子型、情感型作家的理性表述。

        大概因为绍棠创作的二度喷发过于猛烈,劳累过度,不久即听说他患脑中风症,被迫坐上了轮椅,那个曾经言语与行动都十分活跃的绍棠,那个昔日的天才少年,再也无法随意地行动自如了。直到90年代中期的一次全国作代会上,我再见到他时,他果然只能坐在轮椅上,说话也不大利索。我很想找机会与他叙旧,但终因行色匆匆而最终失掉了这样的机会。归来后,我不禁遗憾不已。

        1997年3月12日,这位当代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作家,这位神童式才子型作家,终于在他61岁时过早地告别了他的读者,他的亲人,告别了人世。近几日,当我翻检旧日信函,见到他那肥厚遒劲的字体,我不禁又想起了北京府右街光明胡同的那座小院,大运河边绍棠的旧居,不知眼下可保留下了些许痕迹?作为读者,作为编辑,我很怀念这位作家朋友。感谢他给予《钟山》和我的许多帮助,也感谢他为新时期乡土文学的建设所作出的特殊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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