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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5年09月06日 星期六

    父亲“笔部队”的三次出征

    《 文摘报 》( 2025年09月06日   03 版)

        ■郑苏伊

        日本侵略者不仅在军事战线上对我军猛烈攻击,在文化战线上也是气势汹汹。1938年由日本作家、记者、摄影家、画家等组成了“笔部队”,到中国各地进行采访报道,用小说、报告文学、绘画、图片、新闻报道为日军罪恶的侵华战争高唱赞歌,狂热鼓吹“大东亚共荣”。

        作为一名文化战线上的战士,我的父亲臧克家决心以笔作枪,与敌人针锋相对,在争取正义与人心的无形战场上冲锋陷阵。

        1939年5月,随枣战役打响,臧克家和姚雪垠等人组成了我方“文艺人从军部队”(简称“笔部队”),深入随枣前线进行战地采访。

        父亲到了173师,与师长钟毅一见如故,相见恨晚。钟师长是父亲“抗战以来结识的许多军人当中最有头脑,最热情,最懂得文化的一个杰出的军人”。他身材魁伟,风度儒雅,待人亲切诚挚,上马杀敌是猛将,屡立战功获得嘉奖;下马吟诗是诗人,他的“太息中原长板荡,要将只手挽河山”“思从马上平天下,爱上城头看月明”等诗句令父亲赞叹不已。没有战事时,他们常对坐交谈,吟诗论文,推心置腹。钟师长给父亲讲述了许多他的战斗经历,说者兴奋,听者惊心。

        这次“笔部队”的出征,父亲最大的收获不仅是结识了钟毅这位能文能武的儒将,还包括他亲自到达战斗的前沿阵地去和战士们交谈,了解了他们战时的思想、生活、战斗状况。他看到,在最前线森林寺二连的阵地上,一群战士四月天还穿着老厚的棉军装,在星光下不停地挖着战壕。这里与敌人阵地相隔很近,鸡犬之声相闻。在与战士们的轻声交谈中,他听出了战士们在艰苦环境中的乐观精神、对敌人的极端蔑视和对上阵杀敌的热切渴望。他感慨地想,就是一个懦夫,一个自私的人,站在这群战士们中间,也会变得非常单纯、勇敢。

        第二年,钟毅师长在枣宜会战中力拼日寇,最终壮烈殉国。父亲闻讯,为军队失去了一位骁将、自己失去了一位挚友而痛心疾首。

        这次“笔部队”出征,父亲把他的所见所闻所感写成了报告长诗《走向火线》和通讯报道集《随枣行》。

        几个月后,父亲和姚雪垠等人又开始了第二次“笔部队”的出征。了解了前方的战况,父亲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大后方——安徽立煌(现名金寨)。他们徒步3000里,冒酷暑一路奔波,沿途在各地做演讲,与当地群众座谈,考察各地抗战宣传情况,帮助建立前线出版社阜阳分社,非常忙碌,但父亲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在长篇通讯报道《淮上三千里》和报告长诗《淮上吟》中,父亲详细记录了这次出征的见闻和感想。在阜阳城外,见到大水泛滥,灾民无家可归,父亲深感忧虑:“饥寒迫人,/秋风已起,/紫泥不能团做口粮,/黄水不能剪作寒衣”,这些穷苦百姓将何以卒岁?在蒙城,站在173师副师长周元和4000名战士、百姓合葬的烈士冢前,父亲用热泪对他们表示祭奠和敬意;在固始,父亲听了老乡绅面对日寇让他做维持会长的威胁和利诱,用“为何侵略吾华”6个大字作为回答,最后惨死在敌人刺刀下的事迹,满怀深情为老人写下了特写《一个忠烈的故事》。

        到了立煌,父亲一行见到了安徽省主席廖磊,参加了欢迎美国友人史沫特莱的大会,拜访了新四军办事处的何伟主任,观看了当地的青年剧团排演的两出戏——《满城风雨》和《汪平沼协定》。

        父亲的第三次“笔部队”出征始于1939年严冬。先到了河南信阳,他穿梭于那里的医院、收容所,亲切慰问从前线下来的伤兵;查山——几次被日寇攻下又几次被我们夺回的战场,留下了他策马奔驰的英姿;鲁寨的战壕中,他和战士们一起过1940年的春节,把敌人的炮声当作节日的鞭炮;平昌关上,他在安葬着61位烈士的墓前祭奠英灵,也向埋着7个日本鬼子的“小鬼坟”投去鄙夷的目光。

        80多年前,作为一名文化战士,父亲以笔为枪,在抗战前线战斗了四年半。他不畏艰险,披肝沥胆,为全民族抗战奔走、呐喊,创作出《从军行》《津浦北线血战记》《古树的花朵》等诗集、报告文学集十数本。他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自己“掷上这条身子,掷上一切,去赢最后胜利的那一份光荣”的铿锵誓言。

        (《解放日报》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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