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翅膀

    ■宋燕

    办完退休那年，我给自己买了一份礼物——穿越机。为了它，我开启了频频奔赴野外的生活。

    你可能不知道穿越机是什么，它是无人机的一种，但远比普通的无人机刺激。它很轻，飞行速度很快，能前进后退，还能漂移、翻滚、穿行于狭窄的桥洞、窗户、门缝。更重要的是，它用VR眼镜和手柄控制，那种身临其境的效果，堪比自己飞行。

    穿越机的玩家一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胆子大、反应快，不会觉得头晕。

    多年来我一直想玩一次这个东西，但考虑到自己“年事已高”，反应很慢又怕摔怕撞，理智告诉我这辈子可以告别这个玩意了，但内心里还是会常常遗憾。我也年轻过啊，我也曾爱冒险，但是时不我与，我那时候，怎么就没赶上这种东西呢！

    40多岁我保持了理性，但50多岁我不了。生命苦短，每次我像生命中的大多数年头一样克制、节俭的时候，都会突然地想到这个词。是的，我已经进入人生下半场了，这半场中能够行动自如活力依旧的时段总共也不会有多久，甚至于，没准哪天，它就会戛然而止，我还在犹豫什么呢？我要遗憾着走完吗？

    最初飞穿越机的时候我是非常谨慎的。在VR眼镜中，山崖、高墙、水面近在咫尺，飞机转向的时候，脑子跟不上眼睛，常常有一瞬间的眩晕。有时候空中风大，飞机会倾斜得厉害，我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随飞机倾斜，控制手柄的手也会摇起来，外人看起来肯定会觉得很滑稽。

    不过没用多久我就适应了，我的飞行速度越来越快，升高、降落、转弯越来越顺滑，解锁了自如飞行之后，我开始尝试穿越障碍、贴地飞行。

    如今我已经和飞机融为一体了，我可以在林荫道上飞过树枝的缝隙，可以像鸟一样沿着山谷穿行，可以从我背后的灌木丛中飞出来越过我的肩膀，也可以飞进云雾之中直到前方的景物重新清晰。

    我越来越爱飞穿越机，每次去野外总会带上它，见缝插针地飞上一下。穿越机其实不太实用，拍出来的照片清晰度不高，视频全是超广角镜头，看起来很空。大部分人买无人机的目的都是为了航拍，但对于我，在此时，意义已经完全不同。

    在梦中，我很多次摆脱地心引力，像鸟一样穿过窗棂飞上高空，越过高山、滑过城市，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我。这样的梦我做了一遍又一遍，它寄托着我内心的渴望。如今我通过穿越机让梦成真，我像鸟一样优雅地飞翔，俯瞰这个抓住我双脚的大地。

    （《牡丹晚报》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