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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5年05月24日 星期六

    戴锦华:不退不休 光影依旧

    《 文摘报 》( 2025年05月24日   05 版)

        戴锦华

        戴锦华虽早已退休,却依然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她的日程表密密麻麻,除了完成每周的教学任务,还有各种讲座、访谈、学术邀请、电影节活动,以及国际旅行和访问。因将热爱化作职业,戴锦华始终认为自己是幸运且幸福的。她说,一定会将工作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坠入电影“爱河”

        1982年,戴锦华从北京大学毕业,选择前往北京电影学院任教。在她看来,成为一名教师并非冲动之举,而是慎重思考后的决定,“选择大学,不仅因为这里能让我拥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当时更渴望的是,毕生和青年共处,或许能让我的心灵衰老得慢一些。”

        初入北电,戴锦华喜欢各种文艺形式,却对电影“无知且无感”。在她眼中,电影充斥着商业气息,显得“媚俗”又“肤浅”,欠缺人文含量。“工作伊始,那于我而言只是一份教职,与电影艺术本身并无太多关联。”

        但命运的安排让她的态度有了巨大转变——初到北电的那个暑假,戴锦华因协助“第一届全国高校电影课教师讲习班”,获得了一整套电影观摩票。此后半年多时间里,她连续看了一百多部世界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彻底改变了此前对电影的偏见。她形容那个刻骨铭心的瞬间,“我与电影共坠爱河!”在戴锦华看来,电影不仅是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也是洞见世界的重要窗口。她后来常对学生们说,“我们的生命,经由银幕去和更广阔的世界相遇,然后获得一种反观自己的能力。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一部电影,让我们有了这样一种感悟,那我们做这件事就值得,电影就值得。”

        “云学生”超百万

        在北大,戴锦华的课堂是传奇般地存在。她开设的通选课“影片精读”被确定为全校核心课程,每次都爆满。她的讲授风格独特:语速极快,长句如连珠炮,却逻辑严密;拒绝“标准答案”,总能将复杂的理论拆解成一个个生动的案例。她的课堂远不止于电影,凭着跨学科的视野,她对泛文化领域的各类事件始终保持着强烈的好奇、热忱,同时也不乏警醒与思索。在“文化研究”课上,她带领学生们分析抖音、同人小说、AI孙燕姿翻唱……将流行文化置于资本、技术、性别交织的网络中。这种“接地气”的教学方式,让学生惊呼:“原来学术可以如此鲜活!”

        虽然热爱教学,但戴锦华从教书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反对“好为人师”,“老师要千万警惕自己成为学生的天花板,多求诸于己,而不是教化于人。”戴锦华一直对精英主义持反思和批判态度:“精英主义容易滋生自恋。”在她看来,大学教育的核心价值在于强化老师对个体的关注。“比如我可以和学生面对面交流,这让我有机会深入了解每一个人,然后和他们分享问题和愿望,尽可能帮助他们在学术之路上往前走。”她从不指定论文题目,而是鼓励学生从自身困惑出发,自由选择想研究的题目,然后陪伴他们一起思考,协助他们完成研究。“学术不是解题,而是与生命经验的对话。”

        2017年,“52倍人生——戴锦华大师电影课”上线,引起极大反响。2021年6月,“戴锦华讲电影”账号入驻B站,她以缜密的逻辑、犀利的观点与磅礴的语言,将电影批评、性别议题、文化研究等厚重内容转化为“浪潮般的思想激荡”,让年轻观众直呼“醍醐灌顶”,许多人兴奋地以“云学生”自居。但她同时高度警惕网络教学“知识简化”的陷阱:“绝对不能因为媒介形式的改变而简化思想,绝对不能做迎合与取悦大众的任何预设。知识并不崇高,但是知识是严肃的,思想更是严肃的,我们得认真地去对待。我要让他们真的感觉进入了北大的课堂。”

        直面衰老与死亡

        教学生涯只是戴锦华生命的一个面向,她更引以为傲的是自身生命的多元与丰盈。十余年来,她投身中国乡村调查与新乡村建设运动,与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农学家一同深入贫困山区,贴近特困群体。她参加乡村妇女的读书小组,给她们做演讲,畅谈大众文化、传媒娱乐,剖析农村发展困境。“她们好喜欢听,出去就能一字不漏地复述,从来没有觉得听不懂我说话,反倒是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听不懂,这很好玩。”

        当“行万里路”后,再度回归电影研究时,戴锦华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视野。“以前我看不到它背后的历史文化和真实的人,而这样多研究领域的涉入,让我在一个新的场域接受新的挑战,打开自己,然后旧的场域也变成了新的世界。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快乐的过程。”在同龄人多已退休、安享晚年的年纪,戴锦华像她的偶像切·格瓦拉一样,还在不停前行。“我始终享有年轻时初涉电影学时的那份快乐,一直在不断打开一些新的场域,世界在我脚下。”

        2022年,戴锦华的母亲离世,她不得不直面死亡与衰老这一命题。“我有时会特别强烈地感觉到,母亲因为此前没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在后来的岁月当中,无法安置自己。”正是通过母亲这代女性,让戴锦华意识到,“在双重社会角色要求之下,我们要问自己,你要什么?什么使你快乐?什么使你幸福?什么是你不受他人要求,而是自己内心渴望的?我觉得这比什么都重要。自然生命的进程不可避免,但在精神层面,我仍为自己的年轻与幼稚感到骄傲。只要还能发问、追问,在探寻答案中收获快乐,就不算老去。”

        (《北京日报》5.13 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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