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典型”：时间叙事对质性研究的启示

    时间叙事中的“找典型”，来自“相似意象”的叠加，它让某类反映本质的现实/现象具有了“重影”，通过这一机制，它去除了主体一时的偏见以及时间本身，让这类现实具有了某种超时间、超主体和超现实等特征。“相似意象”借由非自主回忆方法，制造了“经典时刻”。“非自主回忆”类型的记忆不是回忆主体去主动搜寻的，它在不经意间打开了记忆的阀门，今日的某个形象带出了往日的清晨。而“经典时刻”反映着过去和现在所共有的特征。“现在”也有过去那一时刻的部分特征，因此过去和现在有了“重影”。在这一过程中，关键因素是印象，但在“重影”中它最大限度去除了个体的主观因素，从而将事物的普遍性特征揭示出来。

    经典时刻富含满满的经验感，它绝不抽象，本质上也是生命对世界的体验。社会科学家们运用“找典型”方法的过程中，常常发生由于使用抽象机制而导致现实匮乏等状况，或经验感被抽干，或经验发生变形。而在普鲁斯特的“找典型”方法中，日常的经验感反而由贫乏演变为富足，并在生活的“重复”中，发现了更深的生活的本质，由此找到“真实”。

    可以将这类“找典型”的方法视为时间叙事的一个重要研究方法，其对社会科学的质性研究构成重要启示：要认识我们身处其中的生活和世界，不一定非要遵循概括的逻辑，可转而采用“提纯”的方式，借由“经典时刻”，让“物”自己开口说话，发现事物真相/本质的同时又不有损经验的富足。这种方法可以为费孝通晚年提出的“扩展社会学的传统界限”以及人文社会学研究提供启示。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5年第1期 刘亚秋）